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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乡侯回京后,林延昭的丧事就有条不紊的办了起来。

    出殡那一天,韩君谦来了,陈谷谷却没来。

    韩君谦给林延昭上过香后,红着眼对林娇娇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怕谷谷来了更伤心,这些天一直不许她出宫,她嘱咐我代她给延昭上柱香”。

    他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林娇娇沉默回了一礼。

    他深吸了口气,拳头捏的格格作响,“娇娇,我不明白,不明白,延昭才十五岁,才十五岁——”

    林娇娇无言以对,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君谦忍的双眼通红,泪水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滑落眼眶,他生怕被林娇娇看到,忙扭过头冲她一拱手,匆匆跑了出去。

    林娇娇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深吐一口气,竭力将自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往回咽。

    她想,她许是受了原主性子的影响,又或者是金手指给她带来的影响,她比上辈子着实好哭了许多。

    “莫哭”。

    霍宁之经典的两个字响起,林娇娇深吸一口气,还礼。

    霍宜之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急切道,“林姐姐,节哀顺变”。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自己。

    林娇娇点头,幽幽道,“八郎才十五岁,便遭遇不幸,世事无常,细想,我们这般辛苦又痛苦的活着,又有什么趣味?”

    霍宜之更急,“姐姐万万不可如此想,逝者已矣,生者自惜,姐姐好生保重自己才是”。

    林娇娇点了点头,神色哀伤而落寞。

    霍宜之刚刚说出那一句已是极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霍宁之开口,“宜姐儿,我们先告辞”。

    是了,今天来拜祭的人这么多,林家要一个个还礼,她不能在这挡着别人。

    霍宜之只得十分不放心的行礼告辞。

    林延昭的葬礼过后,锦乡侯府大规模换血,丫鬟、小厮、侍卫换了大半。

    林娇娇趁机跟林延空要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准备等林延空走后,就想办法一个送到凌玉衡身边,一个送到韩君谦身边,一个送到邵曲全身边。

    唔,韩君谦那里,她过一段时间,再试试明里塞一个人过去。

    明澄有问题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她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凌玉衡、邵曲全和韩君谦还是要再盯一盯。

    ……

    ……

    待所有事情都落定后,锦乡侯和林延空也要回风雪城了。

    锦乡侯决定将林延定留下来,这次的事简直就是在打锦乡侯府的脸。

    那么多侍卫,丫鬟,小厮还打不过六一居士随便带在身边的两个侍卫。

    要不是林娇娇请了外援霍宁之,关键时候又有人在暗处襄助,说不定要被人家全灭!

    简直连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老四跟老五脑子虽灵活,到底手中的功夫差了些,还比不上年幼的小六!

    锦乡侯想着目光就不善的落到了这些天一直神思恍惚的林延平身上,又落到林延空身上。

    林娇娇立即警觉,像个护崽的小母鸡般冲到林延空面前,张臂挡住他,恶狠狠瞪着锦乡侯。

    锦乡侯愣住,这是第二次了。

    这几天,他忙的脚不沾地,林娇娇又刻意回避他,这还是他第二次跟林娇娇正面碰面,然后,她又拿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锦乡侯夫人也发觉不对劲了,勉强打起精神,“娇娇儿?这是怎么了?”

    “你不许打四哥!”林娇娇冲锦乡侯喊,“你再打四哥,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锦乡侯夫人忙打圆场,“娇娇儿乖,你大哥没说要打你四哥啊”。

    “他刚刚用好可怕的眼神看四哥了!肯定还是想打四哥!”

    林娇娇依旧紧紧盯着锦乡侯,一副生怕他突然冲上来打林延空的模样。

    锦乡侯夫人失笑,“这才几天时间,娇娇儿就跟四哥这么亲了,老四刚来时,娇娇儿还不愿跟他说话呢!”

    锦乡侯开口,“娇娇儿,你四哥和五哥没能保护好八郎,理当受罚——”

    李娇娇凄厉打断他,“是你!是你没保护好我们!跟四哥无关!我讨厌你!是你!”

    林娇娇喊着,扯着林延空就跑了出去。

    锦乡侯夫人愣愣看向林延平,“五郎,娇娇儿这是怎么了?”

    林延平起身朝锦乡侯夫妻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锦乡侯夫人更呆,又愣愣去看锦乡侯。

    锦乡侯闷声道,“没事,八郎突然没了,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锦乡侯夫人恨恨一跺脚,“你还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过!那你打四郎、五郎做什么?还老阴沉沉的盯着他们做什么!”

    她说着又伤心起来,怕勾得锦乡侯也伤心,忙也走了。

    林宗广看看锦乡侯夫人,又看看锦乡侯,朝锦乡侯行了一礼,追着锦乡侯夫人去了。

    片刻的功夫,花厅中聚在一起吃饭的一家人就只剩了锦乡侯一个。

    锦乡侯默然半晌,猛地捏拳砸向桌子,桌子应声而碎,他的骨节处也染上了红色。

    他又默然呆了半晌,起身大踏步朝七院而去。

    七院中,林娇娇挥退了伺候的丫鬟,林延空正拿着一张地图跟她说当年他是从哪里去的西秦,又是从哪条线跑遍了西秦各地。

    旁边,林延平歪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替林娇娇扇着,还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见锦乡侯来了,三人均都起身行礼。

    “不用了,都坐”。

    林娇娇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压根没有给锦乡侯让座的意思。

    林延空见状要让,被林娇娇一把拉住,也就继续坐在原位。

    锦乡侯四下看了看,自己找了个凳子拎到小兄妹几人身边坐下。

    林娇娇斜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桌上的地图。

    锦乡侯郑重开口,“娇娇儿,八郎是父亲的至交临死前托付给父亲的,直到父亲临死前才告诉了我八郎真正的身世,嘱咐我好生看顾他。我既然敢收他,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因他的身份给你们任何一个人带来危险”。

    这还是林娇娇第一次听沉默寡言的锦乡侯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可见的确是非常在乎她这个妹妹的。

    林娇娇冷笑,“哦?万全的准备?那大哥有没有准备到被我知道了真相?

    又有没有准备到名满天下的六一居士其实是前朝余孽,一直居心叵测的潜伏在我们身边?”

    锦乡侯噎住,林娇娇冷笑连连,“就算大哥真的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哪一天八郎的身份暴露出来,也能将我们林家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大哥又有没有想到八郎本身能带来的危险?

    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做着光复河山的春秋大梦,利用自己林家八郎的身份打开华雍关,引来西蛮大军呢?

    要是他在别人的怂恿下,下毒毒死我们,替他的先祖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