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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霍宁之露了手九阴白骨爪,林娇娇莫名就对他起了几分畏惧之心,又后退了两步,小小声道,“霍将军,我见霍妹妹的情况应该挺严重了,我不是吓你啊。

    不怕一万,就怕一万嘛,你要找人好好看着她,那个佘嬷嬷,最好也能找个借口打发走,你不要那么直接,说要把人撵走。

    那佘嬷嬷总是有家人的,家人生个病什么的,她总要回去看看的吧?

    不过我听说这种病挺复杂的,也不一定就一定是外界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有的人天生就比别的人想的悲观些。

    反正,你以后多关心一下她,找一些新奇玩意逗她笑,找一些聪明漂亮又活泼的小姑娘陪她玩,别总是派个惹人厌的老婆子跟着她,慢慢的,她应该就会好的”。

    她刚出师时就和老师接了一个抑郁症的案子,是一个成年男人,十分清楚自己患了抑郁症,也找过无数个心理医生,却总不见效。

    最后经人介绍找到了他们师徒,那是一个俊朗又有风度的男人,家境优渥、学历高、工作好,可以说得上是事事顺心,按理说应该根本和抑郁症三个字无缘。

    可他却常年受着抑郁症的折磨。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他笑着对老师说,“看来我这次终于找对人了,小姑娘的笑传染,她一笑,我就忍不住跟着笑,这多笑笑,抑郁症可不就自己好了吗?”

    可惜,事实证明,她的笑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死亡,不顾她哭着求他别死,在她面前从全市最高的大楼跳下——

    他死后,她收到了他的全部遗产和绝笔信。

    他在信上依旧坚持称她的笑容会传染,让他想起就忍不住翘起嘴角,是他自己太懦弱,承受不了抑郁症的痛苦,想要找到永恒的解脱。

    却又十分矛盾的教诲她,生命是美好的,她的梦想更是美好的,让她拿着他留下的钱,帮助更多的人了解生命和理想的美好。

    他的词句优美又动听,他自己却选择了死亡的深渊。

    而她却在坚持自己资助失学女童梦想的路上,被自己一手资助出来,视为亲妹妹的林薇儿害了性命。

    林娇娇眨了眨眼,或许因为是接受的第一个求助者,又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他们的治疗,到现在,她依旧无法忘怀。

    见了与他症状相似的霍宜之更是忍不住要关心,忍不住要告诫霍宁之万不可掉以轻心。

    那样成熟理智,努力自救的成年男子尚且忍受不了那样的痛苦,霍宜之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林娇娇甩开心中汩汩冒出的不良情绪,开始认真的选书。

    老师说过,做他们这一行的,见识的大多是黑暗的、不好的东西。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不好的情绪中,否则时日久了,他们定然也要沦落到需要求助的人群中。

    全心全意的认真做一件事,就是很好的一个解压方法。

    待她选了十几本书后,霍宁之终于动了,他还拿着那个被他抓破五个窟窿的头盔,认认真真朝她行了个大礼,哑声开口,“多谢”。

    林娇娇连忙避开,“不用不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很喜欢霍妹妹的,还有,今天的事,你只按我的说法和霍妹妹说,不要多说”。

    霍宁之沉重点头,突兀开口道,“对不起”。

    “啊?”

    林娇娇讶了,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第一次见面,我不该妄自断定你是胡闹”。

    林娇娇连忙摆手,“哎,没事啦,那都多久远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再说,你也没说错,要不是换了个芯子,原主要是出现在那,多半就是去胡闹的。

    霍宁之没再说话,只又朝她一揖,“我送你回去”。

    “不用,八郎会来接我,你能让我进你们家金匮石室,又借书给我,我就很感激了”。

    嗯,漂亮话还是要说的。

    霍宁之没再开口,只用行动表明,他是一定要送她的。

    林娇娇只好随他,好在林延昭早就在景国公府外等着了。

    霍宁之见林延昭来了,没再坚持,朝二人抱了抱拳,这才回返。

    林延昭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的背影,“七姐,你什么时候跟景国公关系这么好了?他竟然亲自送你出来?”

    林娇娇龇牙,“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讨人厌?”

    林延昭撇嘴,催道,“快走吧,再不回去,五哥要亲自来找人了”。

    ……

    ……

    霍宁之送走林娇娇后,加快步子往霍宜之那里而去。

    霍宜之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他怎么敲门,也不应声,房间里一丝声息也没有,以他的耳力竟然也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霍宁之知道不能逼得她紧了,木然开口念道,“宜姐儿,我刚刚去问林姑娘了,她说是她扮鬼吓你,只她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让我代她说声抱歉,她就不亲自来,惹你生气了,你消消气,她也没有什么坏心的”。

    房间里依旧一片死寂,霍宁之又沉默站了一会,扫了躬身弯腰守在房门口的佘嬷嬷一眼,勉强压住自己一枪捅死她的冲动,大踏步离开。

    他一向是个能忍的,竟是一点声色没动,该做什么做什么,和韩君谦在外晃荡了一天才回来的霍安之甚至都没听说霍宜之和林娇娇闹翻了。

    直到夜深人静,霍宁之才做贼一般进了供奉祖宗灵位的祠堂。

    祠堂里日夜不灭的长明灯微弱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他沉默站在一排又一排的灵位前,半天才颓然跪了下去,佝偻下腰,双手抓向额头束的严严实实的抹额,似是想扯下来。

    然而,他却如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就那么维持着佝偻着腰,抓抹额的动作久久没有动弹。

    林娇娇说的一点都没错,宜姐儿的状况几乎跟她说的一模一样,而且,而且,宜姐儿已经寻过死了!

    她说她是贪玩不小心滑进池子的,他却知道她是一心要寻死的!

    他一直就在池子对面的阁楼上看着!

    看着她一一打发走伺候的人,然后精心的布置着什么。

    他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在玩什么闺阁游戏,不想她却是在布置“不小心”的假象!

    他甚至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不小心”滑进池子里时,脸上解脱愉悦的笑容!

    父亲死时安哥儿和宜姐儿七岁,他十二岁,六年来,他一直努力支撑着偌大的景国公府,努力的想妥善教导安哥儿和宜姐儿。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他唯一的妹妹,景国公府的千娇百贵的嫡长大小姐一心求死!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