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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轻礼被调侃得红了耳廓,清冷的眸闪动着些许尴尬。

“小妹,大哥他面子薄,你少说两句,没见他害臊了吗?”孟轻歌打趣道,邪气的面庞挂着戏谑的笑,魅力无边,惹得门外好些婢女不自觉红了脸,只觉心如鹿撞。

“扑哧”,孟慕晴笑靥盎然,二哥这张嘴真毒。

被挤兑的孟轻礼甚是无奈,若换做旁人,他早撂了面子拂袖离开,可说这话的是他最为看重的家人。

“二弟,你的婚事娘提过好几回了,”孟轻礼淡淡地启口,“若你羡慕为兄,为兄今儿就给娘说说,让她多备上些世家千金的画像,供你挑选。”

“别!”孟轻歌忙摇头,“我自由自在管了,暂无成亲的念头。”

他虽是二子,但能力、相貌并不比孟轻礼差多少,若真要娶妻,只需一句话,孟府的门槛便会被踏破。

不过是心性未定,不愿成家罢了。

“大哥说得极是,二哥你啊,真该早点找个嫂子管着。”孟慕晴接嘴道,这话三分打趣,七分认真。

孟轻歌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就不怕二哥成了亲,往后不疼你了?”

“我还有大哥和大嫂疼。”孟慕晴娇嗔地瞪了二哥一眼,往孟轻礼身旁挪了一小步,表示这才是和她一条船上的人。

看着三个孩子嬉笑怒骂的温馨画面,孟华遥心中甚是安宁,拥着张氏静静站在不远处,满脸慈爱。

“姐姐。”一道娇柔清傲的声音打破了府外闲适安逸的氛围。

慕菀菀着一席荷裙,裙摆至足,宽袖窄腰,映衬得那腰身细长如竹,盈盈走来,叫人眼前一亮,宛如九重天上的谪仙飘然入世。

而秦氏亦是精心打扮过的,上挑的凤眼风情万种,点一滴殷虹美人痣,甚是妖娆。

孟华遥早在书信上得知家中多了两个住客,碍于救母之恩,他温和地同秦氏打了个罩面,姿态不算亲昵,也不算客套,拿捏得恰到好处。

见此,秦氏面上掠过一丝阴鸷,很是不满孟华遥波澜不惊的反映。

“别在外边站着了,都进屋去。”孟华遥搂着爱妻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孟慕晴则被两个哥哥夹在中间,冲秦氏母女露出一抹淡笑后,也跟着进了门。

老夫人拨弄着沉香佛珠手链,端坐在堂屋上首的木椅上,见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进屋,而秦氏母女则互相依偎着落于后方,似是被排开在外边,凌厉的眉梢略略皱紧,将佛珠往桌上一搁。

“还不快赐座?”

婢女慌忙搬来椅子,老夫人缓缓起身,亲自走到门边,热切地拽住秦氏的手,让她在下方首位上就坐。

孟慕晴和孟轻礼兄弟俩齐齐皱眉。

座位的顺序很有讲究,上首做东,乃是主人家的位置,老夫人理应坐在那方,下边尚左尊右,一左一右本该孟华遥夫妇坐的,依次排开,则是孟轻礼这辈。

如今秦氏坐着的却是孟母的位置,而慕菀菀则坐了孟轻礼的。

孟华遥略显不快,但许久未见亲母,没好同她争论,只得隐而不发。

一家之主不吭声,孟慕晴纵然再不爽,也不好做出头鸟,但心中对秦氏母女的印象却是跌入了谷底。

老夫人或许是惦记着救命之恩,以厚礼相待,可她们却坦然受了这礼,这叫个什么事?

让她更心塞的事儿接踵而来,老夫人与孟华遥说了会儿话后,竟主动引荐秦氏,话里话外颇有要他多亲近的意思,而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则被冷落在旁。

孟母委屈的红了眼,孟慕晴朝二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些扶娘回房歇息,以免心情受损。

好端端的团聚日,却因老夫人的举动蒙上一层阴暗。

鱼梅梅过府时,孟慕晴找了个理由和大哥一道撤出堂屋,脸色略显冰冷,身侧气压极低,只差没把不快写在脸上。

记忆里,老夫人处事严明,对儿媳虽算不上疼爱,到底面上功夫还是有的,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打脸的事发生。

“小妹,那对母女你多加提防,莫要让她们做出些不该做的事儿。”有孟水筠的先例在前,孟轻礼不敢掉以轻心。

“我晓得的。”孟慕晴郑重其事地应下,随后,笑着推了大哥一把,“大哥,鱼姐姐在那儿等了半天了,你快过去吧。”

鱼梅梅带着两名婢女正站在后花园的小道旁,望眼欲穿地看着这方的红廊。

孟慕晴可不想做电灯泡,笑着拐了道,但人却没走得太远,而是在一处山石的角落里,偷偷围观看戏。

殊不知,在有心人眼中,她亦是一道风景。

孟府高墙之上,摇曳的树干茂盛且葱绿,一抹黑色身影静静站于枝干中,透过那窸窣的缝隙,足以看见山石后的动静。

贼头贼脑蹲在山石后的倩影,不见了往日的贤淑与端庄,倒是多了几分活泼、可爱。

银面后,凉薄的唇线微微上翘,脚尖轻点枝干,身若惊鸿划过长空,轻巧地落于孟慕晴身后。

“……”今儿的天色当真是不错啊。

小黑抬头望天,假装没看见山石后的画面。

孟轻礼与鱼梅梅并肩站在百花盛开的花圃旁,寡淡的脸廓褪去清冷,添了些许男儿柔情。

月牙白的宽袖底下,手指悄然伸出,勾住鱼梅梅的尾指,惹得她顿时红了面儿。

“呀!”拉上了!

孟慕晴惊喜地瞪圆了眼睛,大哥干得漂亮!

身后,一只纤细的手指悄然靠近,撩起她耳鬓被风刮起的秀发,轻柔地替她别到耳后。

“谁?”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孟慕晴从围观中惊醒,愕然转头,恰巧撞入银面后,那双神秘、深邃的紫眸中。

心尖一紧,她慌得险些跌坐在草坪上。

“当心。”喑哑磁性的声线近在咫尺,腰身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搂着,避免了与地面接触的悲惨下场。

男人身上有一股浓郁的清香,比起前几次来,味道重了些,倒有些像是在遮掩什么。

心跳砰砰加快,似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短暂的愣怔后,孟慕晴惊慌失措地把人推开:“又是你!”

他是幽灵吗?为何总是神出鬼没的?

雅懿顺势撒手,笔挺的身躯朝后扬开,他半弯着身体,青丝自孟慕晴头顶上落下,偶有几缕如羽毛般,抚过她赤红滚烫的面颊。

心潮动荡不堪,已分不清是受了惊吓所致,还是因害羞而起。

“你想让人瞧见你躲在这儿偷窥么?”略带戏谑的提醒,让孟慕晴心虚地往山石前端睨了一眼。

花园里,正低声说话的二人并未注意到这方的动静,她不觉松了口气,回过头来,不满地咬住唇瓣,轻声说:“你下次出现能告诉我一声吗?”

这是第几回了?

雅懿笑而不语,早些告诉她,又岂能瞧见她少有的任性一面?

孟家独女温婉大方,乃是苏州三美之一,礼仪、教养是世家千金中一等一的,如眼下这般偷窥的行径,谁敢相信是她所为?

孟慕晴很担心会被人发现,弓着身子绕过花园,去了孟府北角无人居住的空院子。

“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到要求我做的事了么?”这里应该安全了,孟慕晴站在房檐底下,回身望着从半空中飘落的男人,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话刚说出口,两人四目交对,同时一怔。

总觉得这话,这场景甚是眼熟。

堪堪将目光挪开,孟慕晴垂头数着地上的蚂蚁,脸庞微红,而雅懿的神色却是被银面遮挡住,看不真切。

“近日来,苏州不太安宁,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断不会让上次的绑架再次发生。”

便连他自己也不曾细想为何想来孟府见一见她,只是听从心中的声音,鬼使神差地便来了。

如今她问起来意,雅懿自是随便寻了个理由,好将自己的到来变得更理所当然些,但他所说的也是事实。

“不用了,我这儿有人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小黑的武功她是信得过的,“对了,你……”

孟慕晴有心想问问,他和五皇子之间是否有关系。

但话到了嘴边,又觉着自个儿没立场去问。

“嗯?”

“没什么。”孟慕晴终是忍住了,莫说她与五皇子并无深交,即使有,她也没资格过问那位的私事,“前两天你送来的药,我给娘服下了,谢谢你的好意。”

“无妨。”能用得上最好不过,极淡的笑意在那双紫眸深处掠过。

“只是,下回请你不要仗着武功好,随意出入女儿家的闺房!”心意是一回事,他出阁的举动又是另一回事。

想起他趁自己在睡梦中潜入香居,孟慕晴心里免不了一阵恼怒。

如春桃般微红的脸颊,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

雅懿默了片刻,哑声道:“并非任何女子的闺房,我都会擅闯。”

她是唯一一个。

无心的暧昧之语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他难道是想说,只会出入自己的香房么?

孟慕晴又恼又气,粉拳暗暗攥紧,黑着脸说:“总之,这种放浪的事儿,我很不喜欢,请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她生气了……

雅懿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抬起,抵住孟慕晴的额心:“别气,往后我不再如此便是。”

明明是个小丫头,却总该皱眉头,仿佛有解不开的愁肠与心结,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