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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吧!她的生活,一切因果都应该和这样的人不相干才对。

    画面消失了,现世里的谢匀和钱荣一脸轻松的醒了过来。

    经过了这么多,楚言已经大致猜到对方醒来的代价。

    “滚吧!”她道,“在我忍不住动手之前。”

    想起方才在梦境中的选择,两人一脸羞愧,听出楚言话语里的怒气,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连滚带爬的离开。

    梦境里,温馨的画面消失,黑漆漆的地方,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姑娘。

    “你放弃了吗?”孟婆一问道。

    “是。”楚语回答,“请你告诉我的姐姐,我对不起她,我要走了。”

    孟婆一道:“她一直在努力救你。”

    “她很坚强。”楚语的身影渐渐往后退去,“她的生活该是充满阳光的,希望我没有影响到她。”

    孟婆一道:“令尊呢?你有什么话希望带给他的?”

    “父亲?”楚语已经飘远透明的身影忽然近了些,她满脸哀伤的道,“父亲也已经走了,我找不到他。”

    孟婆一道:“令尊还没转生,应该是放心不下你,魂还在。不过再不走,也走不成了。”

    “怎么会?”楚语的身影终于在孟婆一身前站定,她急切的道,“父亲他……真的没走吗?因为放心不下我所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那若我真的死去,父亲他……”

    孟婆一道:“魂散,彻底消亡。”

    “怎么会?”楚语急得团团转,“怎么做,我该怎么做父亲才能没事?”

    孟婆一道:“你活着,他执念散去,也就转生了。”

    “活着吗?”楚语道,“不是你说的,只有我死了,那两人才有命活?”

    孟婆一道:“不需要你死,不过是要你放下执念而已。”

    “这样啊!”楚语想了想,又在原地转来转去,然后站在孟婆一面前,恳求道,“我想见我父亲,你可以帮帮我吗?我现在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了。”

    孟婆一点头:“可以。”

    楚语醒来时,屋里只有楚言和元岸。元岸依旧靠门站着,闭目养神。楚言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楚语睁开眼,看着楚言满是疼惜的眼里充满血丝,轻声道:

    “对不起姐姐,小语让你担心了!”

    “醒来就好!”饶是坚强如楚言,此时也忍不住两眼含泪,“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些,是姐姐对不起你。”

    元岸走到孟婆一面前蹲下,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等她一睁开眼时,便递给她一杯热茶。

    之后几人去到楚语那个布置温馨的家里,那是楚父生前居住过的地方,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住的地方,在这里开启魂境自是最合适不过。

    “进去那什么魂境,就可以看见我父亲吗?”楚言搀扶着楚语,有些期待的问道,“孟小姐,我可否也能进去?”

    “不能。”孟婆一道,“丸子没有了。”

    “丸子?”楚言问道,“就是方才小语吃的那个黑色的东西?”

    孟婆一点头,楚言抿了抿唇,不再说话,眼里的悲伤失望显而易见。

    楚语不忍心,握了握她的手,“姐姐。”

    “也罢!”元岸把自己的那一颗递给她,“你去吧!”

    “这是?”楚言看着手心的黑色丸子,谢道,“多谢!这份恩情楚言记下了。”然后把丸子放进嘴里,激动的心情让口里极致的苦涩都忽略了。

    孟婆一道:“元岸你在此处等着罢!”

    元岸点头笑道:“好!”

    “魂所依处,境之门启!”随着青烟散去,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屋里。

    元岸轻声叹道:“妹妹啊!”

    楚家姊妹的父亲非因恨而成恶魂,而是执念太盛难以转生,只有他自己放下执念,方得解。

    魂境里静谧安宁的一处处场景和楚语家里给人的感觉很是相似,一样的温馨。

    楚语从进来看见那些熟悉的环境开始,眼睛便红了。楚言握了握她的手,沉默着。

    走过一幕幕画面,从一开始温馨的父女三人,渐渐只剩下楚语和楚父。楚言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已经随母亲离开了这座城市。

    不知不觉间,画面里多了些其他的人,楚语看见谈恋爱的自己带着钱荣回家,钱荣为在父亲面前更有面子一些,特地去租了一辆豪车,又花了为数不多的积蓄置办了一身行头。

    她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当是钱荣因为重视第一次与父亲见面,甚至还觉得有些感动。

    她沉浸在自以为甜蜜的爱情里,所以没有看见父亲在听见钱荣刻意炫耀的话语时皱起的眉头。

    然而钱荣离开后,父亲只是对她说,若是以后受了委屈,爸爸会永远站在身后。

    她当时只当父亲开明,不会擅自干预自己感情,却不知道父亲担忧得甚至整夜未睡。

    她被推下楼梯流产,医生说她此生不孕时,以为天都塌了,世界抛弃了她,于是沉浸在自己悲痛里。

    却忘了,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

    在医院时,父亲不分昼夜的守在她的床边,面上带着最温和的笑容尽力宽慰劝解。却在夜里她睡着之后,站在走廊上压抑的哭泣。

    她的心中,父亲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啊,仿佛她的天、她不会倒塌的一根支柱,可此时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佝偻着背,静默着流泪。

    “爸爸!”楚语捂住嘴,无声的哭泣着。

    楚言抱着她,眼眶通红。

    出院之后,一次无意中看见了毛家的婚讯,她的悲伤再次决堤,好不容易缓解的心情再次沉入悲痛。

    楚语从来没有想到,父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过这样的事。

    那个时候的钱荣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身边甚至还跟着两个手下。所以在楚父那一拳揍上钱荣的脸之后,很快遭遇更惨烈的反击。

    钱荣提出分手的时候,楚语恨过;钱荣害她失去孩子伤了身体的时候,她恨过;钱荣和毛家小姐结婚的时候,她也恨过。

    可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恨不能他立刻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她就这样看着她父亲被人打到在地上,看着他们一脚一脚踢在他身上,看他疼得蜷缩起身子,却不哼一声,只是想看一坨垃圾似的看着对他嘲讽得意的钱荣。

    “钱荣,你该死!钱荣!”楚语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想要扶起她的父亲,双手却只能从虚影里穿过。她回头,死死的看着钱荣,字字含仇。

    “楚言姑娘。”孟婆一道,“别让她执念再生。”

    “小语!”楚言立刻回过神来,咬牙将两眼恨得通红的楚语揽在怀里,“看着我,姐姐在这里!”

    “姐?”楚语茫然的看着她,忽然反应过来,哭着恳求道,“救救爸爸,快救救爸爸!”

    “都过去了。”楚言声音涩然,冷得惊人,“你放心,我会报仇的,我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任由旁观者的情绪如何激动,魂境里的回忆依旧一篇篇翻页着。

    钱荣带人离开之后,楚父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仿佛没事人一般,回去的路上甚至还买了楚语爱吃的蛋糕,然后笑着告诉她,今天又发生了些怎样有趣的事。

    故事走马灯一般,她结婚时父亲开心的笑容,私底下偷偷抹眼泪的不舍。

    后来父亲身体不适,检查之后得知竟是不治之症,第一反应不是绝望,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想着该如何瞒着她们。然而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却看见了玻璃窗后面和人偷情的谢匀,于是当时被气得病发。

    临终之前,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她,明明已经被病魔夺取了所有的生命力,却依旧无声的开口,想让她好好活下去,直到最终不放心的闭上眼。

    “缘起魂生,缘灭魂往!”

    蓝色的丝线散而成网,笼罩着黑暗里茫然四顾的魂体。楚家姊妹的父亲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身体渐渐散去,重现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他健康的温柔的模样。

    “爸爸!”楚语捂住唇,情绪再次决堤。

    淡淡的虚影看着楚语笑了笑,疼惜的道:“小语好了啊,以后也要好好的。”

    “没事,我没事了。”楚语哽咽着,却硬是逼着自己说出了那句话,“爸爸你安心,我以后都会没事的。”

    楚言站在一边看着,眼泪终于落下,却只是轻轻笑着,保证道:

    “爸爸,对不起!以后我会护好小语的。”

    “傻孩子!”楚父温和的笑了笑,抬头抚过她的头顶,“都要好好的。”

    身影渐渐淡去,终于彻底了结这一世的因果。

    孟婆一接住丝线,递给楚语。

    楚语紧紧握着贴在心口,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啊,无论如何,她都不曾被抛弃过。

    那之后不过半月,网络上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连发生了两件新闻:

    大学某教师谢匀因强制猥亵、侮辱罪、猥亵儿童罪,离职入狱。

    毛家女婿钱荣被人举报,非法竞争、行贿逃税等,被公司离职且将面临入狱惩罚,其所经营子公司被楚氏收购。

    而这一切,都经手一个律师,叫苏绾。

    这段时日最热闹的新闻,便是楚氏楚言为了庆祝自己妹妹生辰,将新收购公司自己所占股份全部赠送,而毛家不仅不见反目,甚至家主还亲自出席楚言妹妹生日派对。

    之后的某一日。

    毛家姐妹两盛情邀请孟婆一元岸于某一餐厅用饭,恰巧华轻从也在此用餐,在小提琴轻柔的演奏声中,他回头看见几人,满心欢喜尚未来得及上前招呼,便看见门外走来的大明星苏绾。

    看着身着简简单单黄色襦裙,长发及腰的苏绾,华轻从内心一阵悸动。正按捺不住准备上前打招呼,就看见苏绾直直走向毛家姐妹的方向,然后,和起身迎接的楚氏集团掌权人拥抱了一下,顺便接了个吻……

    接了个吻!

    华轻从:“……”

    他的人生,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看上的姑娘:

    一个忽然就变成他宗门的开山祖师了;

    一个变成男的了;

    再一个,有自己的小姐姐了。

    人生可真不是一般的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