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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时过半,宁王府中才堪堪燃起灯火。

    经过一日诊治,宁王总算脱离险境,医正殿的医官也大大松下一口气,眼看着宁王被宁王府的人接走,一众人才如释重负一般,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四周灯火通明,萧卿逸被人抬着进府,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特别虚弱。

    盛治帝派来送他回府的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将他一路抬回屋子,直至见他在丫鬟的伺候下安然睡去,这才相互对视一眼,领命回返。

    却不知,他们刚一离开宁王府,床榻上的人突然双目一睁,悠然转醒,下一刻,便若无其事地起身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面上带着一丝嘲讽。

    “王爷,那些人已经回去复命,贵妃娘娘在内室等候了一日,现在是否要过去看看。”

    “怎么不早说。”

    萧卿逸怒目一扫面前的黑衣侍卫,与方才倒身床榻之上病恹恹的那人,完全不一,所幸只有黑衣侍卫跟着他进来,无人看见他前后的变化。

    “之前一直在医正殿,属下无法近身,这才耽搁,请王爷责罚。”

    “废物。”

    黑衣侍卫颜信扣身在地,一脸严肃地低着头,眼见一袭暗红色锦衣边角从眼底一晃而过,头顶的斥责更是毫无温度可言,面上依旧沉默如斯,一直跪在那里。

    萧卿逸没有管他,一般这个时候正犯了萧卿逸的火气,自要在这里责罚,不得令不起身。

    萧卿逸来到厢房时,魏贵妃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她倾身躺在美人榻上,身上只裹了一件貂皮大氅,半露出脖子,脸上妆容未卸,眉梢泛皱,睡得极不安然。

    萧卿逸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替她拢好衣衫,下一刻,美人榻上的人已然醒了。

    “逸儿,是你吗?”魏贵妃半迷蒙着双眼,伸手拉住萧卿逸的手。

    “母妃,是我,我回来了。”

    对于边北赈灾的事,以及借机敛财的事,魏贵妃并不知情,萧卿逸怕她在盛治帝面前露出破绽,丝毫信息也没透露给她,正如他传出的消息那样,魏贵妃真当他身染瘟疫,命在旦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魏贵妃紧紧握住他的手,“以后,可不要如此犯傻,那样苦命的差事,你父皇都没让你去,你怎么就自己去了呢?还一直瞒着母妃,害得我日日为你担心。”

    萧卿逸脸色一转冷漠,在她面前露出几分笑意,“让母妃担忧是儿的不是,但母妃,天下是咱们家的天下,儿若不去守,谁去守?”

    “不过几丝皮肉之苦,与三哥战场近十年光景,怎可相比?母亲放心,儿定会竭尽所能,守好这大好河山。”

    这话里有话的语句,听在魏贵妃耳中全然一片孝道,而萧卿逸口中所诠释的意思,可完全不同。

    天下之大,如何甘心拱手让人,哪怕多吃苦,也要将这大好江山握在手中,这才是君王之道,胜者之谋。

    “你父皇若是知道你有这份心,不知得多高兴,你的身份,又岂是长春宫出来的那些小杂碎能比的,母妃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配跟咱们相提并论,只要你安好,母妃便宽得下这心了。”

    宽慰好魏贵妃,萧卿逸回到房中,颜信还跪在原地,丝毫都没有动过。

    “起来吧。”

    萧卿逸两步越过他,走到一座佛像前,转手一动,佛像后的机关随即打开,在书阁之后,有一处暗墙,上面大大小小的暗格,每一个都落了锁。

    萧卿逸打开其中一只,从中抽出一叠书信,递给颜信,“一一分发下去,这上面的人,一个都不许落下,记住,做得干净些。”

    败局已定,眼下,当要重新布局,既然已经失手一次,这一次,他决不允许自己再败。

    颜信接过一叠书信,将之放入袖中,又道,“云尚书那边,可要派人去救?万一他受不住牢狱之苦,全部斗露出来,王爷的计划岂不……”

    “死人,是无法再开口说话的。”

    萧卿逸眸色一定,冷光乍然,阴狠的神色,看得颜信都为之一抖。

    “是,属下知道了。”

    夜色如墨,玄月遮阴,这一夜之下,有多少条冤魂即将赶往黄泉路,便未可知了……

    正月初九,天晴,无风,气润乍寒。

    林杳刚睁开眼,便听外面传来消息,声称昨夜子时,云逸章在天牢之中妄图逃逸,被发现之后,就地泼酒,焚身自杀,现在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骨。

    林杳急匆匆地要出府,却在门口遇到刚从外面出来的丑丑。

    丑丑一蹦一跳笑得满心欢喜,一见林杳立马扑了上来,双手极其夸张地比划着。

    “小姐,大喜。”

    “什么?”林杳骇然,脸上依旧一副惊恐之色。

    “听说今日在朝堂上,皇上论功行赏,大赞三王爷赈灾有功,又连破大案,当即册立三王爷为太子,位处东宫,复其政权,立储诏书已下,今夜便会在太和殿设庆功宴。”

    立储?!

    怎么会这么快?!

    林杳心神一定,眼下云尚书已然伏法,云家败落,纠葛临安百姓数日的花盗一案终于有了个结果,盛治帝想要借此机会册封萧承越是情理之中的。

    设宴洗尘,以安民心,也为萧承越成功打通了多条政脉。

    这条条设计,确实是盛治帝的作风。

    可是……

    “宁王呢?宁王那边如何?”

    闻言,丑丑嘴巴一撇,今日小姐这是怎么了,听到这么大一个好消息丝毫没有开心,反倒关心起了宁王。

    丑丑嘟着嘴,“宁王贪墨金银经查证,实属有心人诬陷,但失职亦是属实,皇上罚了宁王半年的俸禄,以养病为由,撤销了他在六部的部分权力,是作惩处。”

    只罚了半年俸禄,撤销政权就完事了?

    边北灾民残害数月,虽然其中有云逸章插手此事,但林杳确定,这件事与宁王绝对脱不开干系。

    宁王失势,而萧承越势涨,可是,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来来来,都小心着点儿,要是碰坏了一根丝儿,太子殿下和皇上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却那时,一众人从院门口鱼贯而入,除了为首的一个公公,其余均是宫中一等一的宫女,个个美艳出挑。

    为首的太监走近,一看到林杳,立马笑嘻嘻地迎上来,手中白掸一扫,朝林杳行了个礼,“三小姐,奴才在这儿,给您贺喜了。”

    “宜公公有礼。”林杳依着辈分,也按相应的礼节给他行了个礼,起身才道,“公公是莫走错了地方?我这平白无故,喜从何来?”

    丑丑说大喜,是因为丑丑知道她和萧承越的事,可这盛治帝身旁的公公道喜,道的是哪门子的喜?

    莫不是盛治帝一时圣心大悦,解除了她和宁王的婚约,顺便替她和萧承越牵了条红线?

    只见宜公公兰花指一翘,掩嘴轻笑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册封大典,论功行赏之时,太子殿下刻意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句,众人这才知,边北赈灾的药方,原来是三小姐所出,您真乃神医在世,救民于水火。”

    “既是论功行赏,怎会没有三小姐的一份,你瞧,这不是送来了,全是皇上赐下的。”

    说着,宜公公扬手拍了两拍,身后立马有十几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上前来,这次的奖赏,虽没有上两次的数量多,但件件都是珍品。

    除却首饰罗黛,还有不少名师画作,医书孤本,少有几件是世间有第二份的。

    其贵重,可想而知。

    林杳没有过多情绪,扫了一眼,目光落定在最后一个托盘上。

    上面是一件孔雀翎白纹昙锦雨丝裙,衣服从里而外泛着淡淡的白光,其间制作细密,近距离看也找不到一丝针线穿孔的痕迹,恍若天然绣制一般。

    最重要的是,上面一层薄光嫣然,恍若月光覆底,这也是林杳最爱的素锦之色。

    “独独这件,是太子殿下特意为三小姐寻来的,太子殿下嘱咐老奴,今夜太和殿的庆功盛宴,请三小姐务必要去。”

    果然是他。

    林杳心中一暖,那夜在山谷,她只偶然说了一句,若是能将月光披在身上作衣服穿,那该多美。

    不曾想,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萧承越竟然记得那么清楚,还真为自己做了一件月光华服。

    “劳烦公公回去告诉殿下,就说今夜的盛宴,白苏定当如时赴宴。”

    “如此,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

    宜公公走后,大批的礼品被摆进林杳的屋子,丑丑站在礼物堆前,左看右看,使劲儿揉着眼,“小姐,三王爷待你也太好了。”

    “喜欢什么就自己挑吧,除了……”

    “除了这件孔雀翎。”丑丑嬉笑道,“这是三王爷为小姐做的,丑丑可不能抢。”

    说着,对着另一只托盘里的美味食物,一挥爪子便动起了手。

    院门外,洛清婉和江氏眼看着如此多的礼物又被陆续送入洛白苏的院子,眼红到爆炸。

    洛清婉自从被关进了柴房,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幸好今日太和殿盛宴,她和江氏也在受邀名单之中,洛亭安这才下令放她出来。

    然而一出柴房,刚刚梳洗打扮好,便看到如此景象,心里便更将洛白苏恨到骨子里。

    “母亲,我也想要孔雀翎。”

    洛清婉委委屈屈地撇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将那件世间独一无二的孔雀翎抢过来。

    “混账,都吃过那么多亏了怎么还不长记性,若是被你父亲听见,小心又将你关进柴房。”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经过这么多事,江氏已然不像之前那般鲁莽,更知心机算计。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眼色阴狠,低头小声道,“等着吧,这些,早晚全都是你的。”

    “真的吗?母亲你可不要骗我。”

    “母亲怎会骗你,今夜的盛宴,你可要好好表现,让你父亲看看,究竟谁,才是洛家真正有出息的女儿。”

    洛清婉随之一笑,“是,女儿记住了。”

    洛白苏,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