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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没有再像之前的犹豫,她很果断的拿出了那把枪,并把枪口对准了洞外的男人。

    只要他敢进来,她就开枪!

    为了死去的爷爷,为了泯灭的顾家,为了她自己,为了沈萧!

    只要杀了战庭聿,外面的天便会乌云散尽,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尘埃落定,回到原本的轨道中去。

    只要杀了战庭聿,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或许是常年杀戮训练出来的原因,让战庭聿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差不多是常人的十倍,甚至百倍。

    就在子惜抬起枪口的那一瞬,他忽然转头看过来,洞内明明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能透过那层层的黑暗,看见一只对着自己的枪口。

    甚至有直觉告诉他,只要他往前,摸着扳机的手指就会毫不犹豫的扣下去……

    战庭聿微微皱了眉,一把推开温婉,忽然抬脚往这边来。

    砰!

    一声枪响忽然乍起,温婉吓了一跳,半天回不过神来。

    洞内,子惜被枪支的反弹力道震的往后退了两步,下一秒,她的手腕上一热,“子惜。”

    她刚刚那一枪,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什么,打偏了!

    眼看着战庭聿过来,沈萧接过了子惜手里的枪,对着战庭聿的身影开了一枪。

    砰!

    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因为在那一声枪响之后,战庭聿的身影便没入洞口。

    沈萧心内惊慌,下意识的对着洞口方向连开了好几枪。

    砰砰砰砰!

    最后一发子弹也被打完了,手枪发出咔咔的声音。

    沈萧揽着子惜,“快走!”

    他们刚走出洞口,身后便有一股力道袭来,子惜的手腕被战庭聿从后面拽住。

    “沈萧……”她发出一声惊呼,看见战庭聿完好的从洞口出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的手牢牢的禁锢着她的手腕,脸色铁青,眼里遍布杀意。

    他没中枪!

    一枪都没中!

    还是完好无损的!

    沈萧也看见了,低咒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拳头来袭击战庭聿,可拳头落在他的掌心里,接着,他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脆响,子惜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看见沈萧痛的卡白的脸色,可他却只是发出一声咬碎牙的闷哼,并没有喊疼。

    然后下一秒,战庭聿抬脚,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

    那力道太重,沈萧整个人都朝悬崖飞去。

    “沈萧!”子惜惊叫一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晚了。

    沈萧掉进了悬崖,几乎两秒就被黑漆漆的崖底吞噬。

    “沈萧!”子惜拼了命的往悬崖边冲,可她的手却被战庭聿箍的死死的,根本逃不开他的钳制。

    “你放开我!”子惜回身,情绪已经失控,一巴掌打在了战庭聿的脸上,长长的指甲直接在他的脸上,带出了一窜血珠。

    “庭聿……”温婉惊呼,却没靠近。

    她亲眼看着沈萧掉下去,真的很怕要是一不小心,她也掉下去怎么办?

    况且,战庭聿现在在完全愤怒的边缘,所以,她只是远远的看着。

    即便是被打了一巴掌,战庭聿也还是牢牢的箍着她,不肯撒手。

    因为此刻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子惜就会毫不犹豫的从悬崖上跳下去!

    她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容忍,她陪着别的男人一起殉情?这绝不可以!

    子惜低头,牙齿狠狠的咬在他的手上,战庭聿皱眉,耐性已经到达顶峰,看着发疯的女人,左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且将她提起来。

    子惜的双脚渐渐腾空,呼吸也渐渐稀薄。可是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笑,甚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挣扎,不吵闹,安静的等着生命一点点消逝。

    那笑容落在战庭聿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她想死!

    在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更生气。

    是啊,她想死,想陪着沈萧一起死!

    可是,他怎么能成全她?

    洞口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朱鸿带着人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战庭聿站在悬崖的边缘,手里掐着顾子惜。他们的身边,就是万丈悬崖,黑夜像是要将他们都吞噬。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朱鸿,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也凛了凛。

    他上前两步,“先生,我来迟了!”

    “……”除了崖山的烈烈风声,没人回答他。

    眼看着顾子惜要没了气,朱鸿再一次开口,“先生,那是顾小姐啊。”

    一句话,仿佛给正在火头上的战庭聿,浇了一盆冷水,愤怒通通散去,理智渐渐回笼。

    他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一心求死的模样,心脏的位置,忽然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蓦地松开手,子惜重新落回地面。

    她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样子。他竟第一次觉得,她的样子,这么的好看。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

    “庭聿……”

    “先生……”

    朱鸿和温婉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战庭聿低头,看着那把刺入他心口的水果刀,心再一次的痛起来。

    子惜颤抖着松开双手,她看着那把刀没入他的心口,看着鲜血涌出来,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感。

    她颤抖着唇,“你去死……你去死……”

    她一步步的后退着,嘴里仍在喃喃,“你去死,去死,去死……”

    已经退至悬崖边缘,凛冽的冷风从悬崖上袭来,夹杂着雪花,那么的冷。

    可她却不觉得冷,她回身看着黑漆漆的悬崖下,仿佛看见了沈萧的笑容。

    沈萧,沈萧……我来了……

    她闭上双眼,身子往悬崖下倒去。

    就这样吧,她活够了!

    “顾子惜!”身后传来战庭聿被风撕裂的声音。

    子惜的胳膊一疼,她整个人也狠狠的撞在了悬崖边缘。

    她睁开眼睛,眼前场景依旧存在,只是,她的双脚下,是完全腾空的。

    脚下是悬崖,抬头,看见的却是恶魔的脸。

    在最后那一刻,战庭聿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没有掉下去,而是挂在了悬崖的边缘。

    战庭聿咬牙切齿,“顾子惜,没有我的准许,你休想死!”

    风吹乱了子惜的发丝,她嘴角咧出一抹浅笑,看着竟然是那么的冷艳。

    战庭聿想,一定是那把刀插的太深了,不然他的心怎么会那么的痛呢?

    子惜说,“呵呵……战庭聿,你真可怜!”

    战庭聿眯起眸子,“对,我可怜。所以,你别想离开我,这一辈子,也别想。”

    顾子惜,就算是死,你也要跟我一起死,因为,这是你们战家欠我的!

    朱鸿的脸出现,他朝子惜伸出手,“顾小姐,把手给我。”

    子惜却回头朝崖下看了一眼,“朱先生,放我走吧。求你……”

    朱鸿呼吸一滞,这是他第一次在子惜的脸上,看见这么绝望的神色。那是一种再也不想活下去的表情。

    哀莫大于心死,他忽然想到这一句话。

    他虽然没有看见沈萧掉下去,却觉得,那下面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吸引着她跳下去。

    “顾小姐,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再说。”朱鸿朝她伸出了手。

    子惜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战庭聿抓的太紧了,她的手臂被抓出了血迹,可他就是不放手。

    子惜最后被拉了上来,但是已经差不多失去了知觉,陷入昏迷。

    战庭聿将她抱在怀里,心痛的感觉却是只增不减,像是有什么,正在逐渐失去,他却抓不住……

    “先生……”朱鸿看了一眼他心口的刀,“顾小姐交给我吧?您的伤……”

    “我没事。”战庭聿冷冷的说完,抱着顾子惜转身。

    朱鸿等人只好跟上。

    三个月后。

    一切归于平静,战家的老宅被封锁,三个月前发生在那里的一场暴动,已经被结案:暴徒混进场子行凶。

    如今暴徒已经被抓,那些痛失家属的人,也都得到了一笔不小的抚恤金。

    这件事,也就渐渐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被人们淡忘下来。

    传言,在那天晚上的暴动中,战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战家四少,以及新认祖归宗的战家家主战子惜。

    如今,寒城所有的新闻,都在报道两人之间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并且还有人在窃窃期待,战四少什么时候会补上这场盛世婚礼。

    今夜,是新年。

    整个城市都被冬雪覆盖,街头都挂上了红灯笼,就连蓝海湾别墅区里,也被物业精心布置了一番,放眼望去,满城皆是喜庆景象。

    而在这栋豪华的别墅里,却被一片冰冷覆盖。

    吴婶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战庭聿遣回老家过年去了。

    昏暗的房间里,子惜赤着双脚,坐在飘窗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夜色,神情呆滞,眼睛里毫无神采。

    她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不断的伤害自己,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死,可是每一次都被战庭聿及时阻止。

    现在,她的身边,被重新安排了一个人,一个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负责监视她的女孩子,阿诺。

    现在,她连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太太。”阿诺端着饭菜在她身边蹲下,“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无人应声,窗台上的女孩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阿诺看着她消瘦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我喂您吧?”

    她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名为照顾顾子惜,实际上是监视。这三个月,她亲眼目睹了顾子惜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她们差不多的年纪,可这三个月下来,子惜却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战庭聿那样的男人,确实是人中龙凤没有错,但是他的心思太难猜了!

    顾子惜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他。

    阿诺在心里轻轻的叹气,用勺子盛了些米粥,喂到子惜的嘴边,“太太,您多少吃一点吧。”

    “……”子惜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动。

    她看上去那么的难过,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跟她再无关系,阿诺有的时候看着她,就感觉她的人虽然在这里,心却早就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顾子惜和战庭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无法挽回了。

    每一次阿诺哄着她吃东西,她也不吃,一天吃不了一点东西,每次都是战庭聿回来喂。

    阿诺之前一直很好奇,战庭聿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喂的子惜,直到那一次,她进来送毛巾,无意中看见战庭聿捏着她的下颌,将温热的汤灌进子惜嘴里……

    阿诺被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从那以后,每天都劝子惜吃一点。只要她多多少少吃一点,战庭聿问起的时候,她说吃了,那么他就不会那样对她了。

    可是,子惜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不管战庭聿怎么对她,好像她都麻木了。不会反抗,不会难过,更不会掉眼泪,被强行灌了饭,她也不挣扎,就那么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完全陷进自己的世界里。

    连阿诺这样一个女孩子看了都会觉得心疼,何况战庭聿?

    这一次,阿诺的劝说还是没有用。不管她怎么哄,子惜都不理她,阿诺从未听见过子惜开口说话,但是她却知道,她不是哑巴,她只是不想开口。

    或许真的如阿诺自己感受到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跟她完全无关了吧!

    身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阿诺一怔,回头,果然看见一袭黑衣的战庭聿推门走进来。

    “四少。”阿诺端着碗,站了起来。

    战庭聿走过来,身影从黑暗中,映入清晰的灯光里,脸上的神色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

    他的视线从阿诺手里的碗上扫过,“她吃了吗?”

    阿诺咬唇,摇了摇头。

    战庭聿便伸出手来,“给我。”

    阿诺怔了一下,有几秒的思想斗争,但最终她还是将碗递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