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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温婉家的门,安美兰看见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子惜,皱了下眉,“我还有点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子惜回应,径直上车离开了。

    子惜也不恼,就站在那,等她离开才走出了院子。

    离温婉家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窗紧闭,好像上面没有人。

    可等子惜走近,驾驶座的车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从上面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朝子惜微微颔首,并亲自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子惜点点头,坐了上去。

    汽车发动,缓缓驶离。

    后座,暖气涌过来,子惜觉得舒服了很多。

    一个保温杯递了过来,谭青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我不渴,谢谢。”

    谭青并没有将杯子收回来,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这是温开水,暖胃的。”

    子惜看了一眼那杯子,黑色的,一看就是男士用的。

    谭青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下道:“我家里只有这样的杯子,朋友送的,没用过。”

    子惜这才伸手接过,“谢谢。”

    最近冷空气,温度下降了不少,早晚都是凉飕飕的,路上还有穿着棉衣的,也有穿着短袖的。这个天气冷热不均,很容易感冒,而子惜恰好中标。

    不知道什么时候冻到的,大概就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嗓子疼,时不时的会咳嗽两声。

    不算严重,就是觉得身上冷,嗓子眼里干涩的难受。

    谭青的这杯温开水,送的很到位。

    不出两分钟,就见了底。

    温热的水从喉咙里灌进去,喝进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变得暖暖的,不那么冷了。

    子惜舔了下干裂的唇,将空了的杯子递过去,“还有吗?”

    谭青微微一笑,接过杯子,“有。”

    转身在迷你的净水机中重新接了一杯,却没有马上递给子惜,而是将杯子抬到唇边,来回吹了几下,才递给她,“可能还有些烫,当心。”

    “谢谢。”子惜颇不自在,因为谭青对她好像有点过于细致体贴了。

    但热水喝进肚子里,还是很暖和的。

    等她喝完水,谭青从身边拿过几张纸,“这是你要的资料。”

    “谢谢。”子惜伸手接过。

    谭青微笑,“子惜,你我之间不必过多言谢。”

    子惜怔了一下,觉得今天的谭青不仅过于细致,还过于温柔了。

    她扯了下嘴角,“谭先生的意思我明白。虽然说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都是互惠互利的,但是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少。况且跟谭先生合作,我不吃亏。”

    她答应帮他卧底,窃取战庭聿的动态。他答应帮她报仇,搞垮战庭聿。

    互惠互利,两全其美。

    子惜说完,笑了一下,便低下头来看手中资料。

    她的重心完全放在资料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几乎一直在盯着她看。

    子惜快速的浏览着文件上的字,短短几分钟,已经将战庭聿父母的过往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战庭聿父母的婚姻本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在结婚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不欢而散的结局。

    十几年前,战庭聿才十几岁,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在战家也不是很出彩。

    父亲横遭惨祸,年仅十几岁的战庭聿当时也在车上,因为被追杀,差点坠下山崖,最后是父亲的两个手下牺牲了自己,救了他的命。

    看到这里,子惜指着上面的内容问,“这两个手下,就是温婉的父母吗?”

    谭青轻轻点头,“没错。当年她父母用命换来战庭聿的存活,自从那之后,战庭聿性情大变,单枪匹马的在战家杀出一条血路。他对谁都心狠手辣,唯独对温婉,不同。”

    最后两个字,咬的极轻,却叫人不能忽视。

    是啊,寒城几乎无人不知,战家四少有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人,就是温婉。

    可是他那么爱温婉,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她呢?

    就因为要报复顾家吗?

    就算是要报复顾家,要折磨她,他有的是办法,又为什么偏偏要娶她呢?

    手中的纸已经被她翻看了大半,再往后,就是战家和顾家当年的恩怨了。

    只要再往后翻开一页,她就能大概看见缘由。

    子惜的手捏着那薄薄的一片纸,却怎么也没办法动手掀开至后面一页。

    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如果是血淋淋的深仇大恨,她不敢赌自己的承受能力。

    汽车平稳的行驶着,车内几乎没有一丝杂音。谭青始终静静的看着她,不催促,也不着急,静默的等着她。

    子惜最终还是翻开了那张纸,视线首先落在第一行:“二十几年前,顾家因为设计出一款珠宝,瞬间轰动了整个寒城。那串珠宝的名字叫深海之泪,出自一个新人设计师的手。那个设计师的名字,叫慕紫嫣。”

    接下来的内容,把子惜彻底的代入到了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里。

    大概逻辑是这样的。

    慕紫嫣当时刚毕业不久,是一个经验尚浅的新人设计师。她因为跟男朋友分手,伤心之余把两人一起设计的深海之泪低价卖给了顾嵩。

    顾家因为此珠宝出了风头,并且高薪聘请慕紫嫣做顾氏的首席设计师。慕紫嫣答应了。

    之后不久,便传出顾氏首席设计师跟顾家公子顾安然相恋的绯闻,对此,二人都没有澄清,一直任由流言飘散,直到有一天,顾安然捧着鲜花钻戒,当着全公司职员的面,跪在慕紫嫣面前跟她求婚,这一段绯闻才终于落实。

    奇怪的是,慕紫嫣当时没有答应顾安然的求婚,可在一个星期之后,又回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于是,顾家忙里忙外办婚事。

    在这期间,又闹出过一桩事——战家二太太安美兰,主动找了慕紫嫣,并且泼了她一身水,大骂慕紫嫣不要脸,勾引她的丈夫。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还是被婚事压下来了。

    随着婚礼的推进,甚至有人大胆猜想,在慕紫嫣和顾安然婚礼那天,战家二少会不会去抢亲。

    于是,婚礼就在这样怪异的期待下到来了。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吃瓜群众心中所想的那样,有抢亲、逃婚等各种狗血又烂俗的桥段。

    顾家公子和顾氏首席设计师,众目睽睽之下相互交换了戒指,在牧师的见证下,完成了婚礼的行程。

    原以为一切都将风平浪静,孰料婚后不到几个月,就传出顾家公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消息,并且还传出慕紫嫣已有身孕的消息来。

    这一下,吃瓜群众和媒体记者们又开始了各种臆想,慕紫嫣和顾家再一次被卷上了风口浪尖……

    资料很短,一千多字的内容,不到两分钟就看完,可子惜却像是捱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纸上的内容像是一记记闷锤,一下一下重重的敲打在她心上,几乎要把她的心脏震碎。

    慕紫嫣、战消、安美兰、顾安然……他们之间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种。

    握着纸的手慢慢收紧,再收紧,不自觉的已经将纸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子惜。”谭青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子惜一秒回神,眼中却蓄满震惊之色,她一把抓住了谭青的衣袖,“我跟战庭聿?”

    谭青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快要被她捏碎的资料,“如果这些足可以相信的话,你跟战庭聿便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子惜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些什么?

    早就知道战庭聿跟顾家之间有恩怨,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错综复杂的,这么狗血的……

    她和战庭聿,竟然是兄妹?竟然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子惜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啪嗒砸在了纸上,很快晕湿了一片。

    谭青看着她,“战庭聿一直很恨战消,在他去世之前,他们父子的感情不是很好。后来安美兰改嫁,他更是性格大变,他之所以要对顾家下手,应该是出于报复。”

    子惜闭了闭眼睛,感觉胃里一阵痉挛,连带着心口的位置也隐隐作痛。

    …………

    子惜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蓝海湾别墅的了。

    等站在那栋豪华的别墅前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气派的别墅,心里一阵悲凉。

    曾几何时,这里也曾给过她温暖的。

    只是华丽的表皮之下,披着的始终是令人作呕的心。

    战庭聿,你是否深知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宣泄仇恨的阴谋,就连我,也是你泄愤的工具!

    可是怎么办?

    我不要一个人下地狱,就算是要下去,也一定要拖着你一起下去!

    子惜一步步的往别墅走,嘴角牵着一抹微笑,胃里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搐。痛到后来她几乎都不知道,到底是胃疼,还是心里疼了。

    终于痛到走不动的时候,她才捂着肚子慢慢的蹲下来。

    痛,痛啊!

    明明应该是胃痛,可为什么心口那里,痛的却更狠一些?

    胳膊蓦地一紧,她惊愕的抬头,模糊的视线中,倒映出一个熟悉的清俊身影。

    那人在她面前蹲下来,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怎么样?很难受吗?”

    无比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子惜才恍然回过神来,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惊,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猛地站起身后退几步。

    “子惜。”沈萧站起身。

    不等他靠近,子惜便转过身,步履跌撞的跑进了院子里。

    “子惜……”沈萧追了两步,最终看着子惜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里,止住了脚步。

    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来找她,忍不住想看看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可是却等来了她的排斥。

    她以前从未这样排斥过他,不管在什么时候,看见他都是笑呵呵的很温柔。可如今,却是看见他便匆忙的转身逃离。

    他当真有这么可怕吗?

    沈萧在原地站了一会,有一抹苦涩从嘴边蔓延开来,一直蔓延到心里。

    苦,真的很苦很苦。

    站了一会,他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身一步步离开。

    “顾小姐!”吴婶听见开门声,却久久没有听见脚步声,就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看。结果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子惜。

    吴婶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围裙擦了手,忙跑过来要搀扶子惜,“顾小姐,你怎么了?”

    子惜脸色发白,五官痛的要揪起,却摇摇头,“我没事……”

    就让她痛着吧,起码还能证明她是活着的。

    吴婶扶着她起来,“可是你的脸色……”

    “吴婶。”子惜握住了她的手,说话有些使不上力,“我想去沙发上靠一会。”

    “好,好,我扶你过去。”

    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子惜闭了闭眼。

    吴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并扶着她喝。

    子惜在沙发上靠了一会,胃里的疼舒服了一些,只是觉得头好痛,就自己上楼休息了。

    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别墅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吴婶着急忙慌的走出来,就看见战庭聿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沾了些雨水,头发上也有些,可一切都不及他的脸色阴冷吓人。

    “先生回来了。”吴婶弯了弯腰,还没说第二句,战庭聿就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

    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时,一句冷语飘了过来。

    “吴婶,你去休息吧。”

    吴婶张了张嘴,她刚刚想说顾子惜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来着,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战庭聿就已经上去了。

    看他的脸色,吴婶还有些不放心,守在楼下没有马上去休息。

    果然不出两分钟,楼上就传来一声噼里啪啦的巨响。

    吴婶的心狠狠往上一提,正放心不下想要上去,却再没听见任何动静了。

    她又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任何争吵声,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休息了。

    而楼上,子惜卧室里,气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