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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安静下来。

    红灯路口时,战庭聿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她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又累又倦,长睫覆在眼睑上,呼吸均匀。他扔给她的外套,还被她抱在怀里,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手指紧紧的抓着衣角。

    相识不长,可他基本能拿捏的准她的脾性。

    像今天这样的顾子惜,他还是头一次见。

    坚强、倔强、固执、隐忍……还有什么?是他未能看见的?

    “滴滴滴——”尖锐的鸣笛声从车后传来,战庭聿回过神,前方路口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

    他收回视线,驱车离开。

    车停在了蓝海湾别墅的院子里,子惜还在熟睡。

    她安静的睡颜,有的时候更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孩子,微微蜷缩的身子,像是要把自己蜷成一个蛋,用并不坚硬的蛋壳,抵触着外界的伤害。

    战庭聿的心情有些郁闷,他竟然会这样盯着她看。而且,像是会上瘾一般的,总是想看。

    好像要把她最脆弱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记忆里,以后好拿来取笑她一般。

    他伸手去推她,可实现在触及到她睡颜时,又停住了。

    算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睡着了,就不会再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

    子惜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是漆黑的,院子里的灯火朦胧。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战庭聿的车子里。

    车窗半开,有清冷的风洒进来,深吸一口气,满脑子的杂念,好像都被清理了不少。

    她看见了战庭聿的身影。

    此刻,他正背对着她,靠在车前盖上,看不见他的神情,有袅袅的青烟飘散在空气中,他指尖,有一点闪烁的星火。

    子惜开了车门,两腿发软的下了车。

    “战先生。”子惜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侧,看着他冷硬的侧脸。

    战庭聿微微转过头来,神色冷漠的看着她,“还想死吗?”

    子惜怔了一下,“您误会了,我并不是……”

    他却懒得听她解释什么,直接摁灭了烟头,起身往屋内走。

    子惜默了默,将没说完的话全都咽回去,无言的跟上去。

    推门进去,吴婶迎了出来,看见子惜一脸的憔悴,十分心疼,伸手扶住了她,“顾小姐,您还好吧?”

    吴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子惜早上走的时候,很是慌张。加上她身上还有伤,她实在是担心。

    吴婶的关心,让子惜觉得很温暖,“我没事,谢谢吴婶。”

    “那我去热饭菜,你和先生吃了再上去。”

    “不用了吴婶,”子惜拉住她,“我吃不下。”

    她确实吃不下。

    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按理说,应该饿得很,可是她却一点也不饿。

    相反,一提到吃的,她甚至有点反胃。

    “可是……”吴婶欲言又止,实在是子惜的脸色,太难看了。

    她本来就够瘦的了,这阵子更是刷刷的瘦,锁骨都瘦的突出,看着真叫人心疼。

    “我真的没事。”子惜道。

    一句话说完,就感觉一道冷飕飕的视线扫了过来。

    子惜回头,对上了战庭聿冷冷的眸光。

    他扫了她一眼,吩咐吴婶,“去热饭菜。”

    吴婶会意,赶紧去了。

    子惜知道,他命令一下,她根本无从拒绝,所以也干脆不拒绝了,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战庭聿皱眉看了她一会,才抬脚走了过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战先生。”半晌,子惜开口叫他。

    战庭聿平淡的看着她,表情不悦,没开口。

    子惜咬了咬唇,“您之前对我家有帮助,可是为什么,公司还是出事了?”

    她今天也不是白白的在太平间站了一天。

    那里面格外的安静,她错综复杂的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疑惑的就是这一点。

    上次顾家的公司面临危机,是战庭聿出手帮了忙,才让顾家度过了难关。

    她有听爷爷提起过,自从顾家得了战庭聿的帮助,商场上很多人就开始巴结顾家。

    大家都认为,顾老和战庭聿有什么匪浅的交情,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相帮。

    她也还记得,上次爷爷说,顾家明显好转了。

    所以,有谁敢冒着得罪战庭聿的危险,迫害顾家呢?

    既然顾家越来越好,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出事情呢?

    子惜实在想不明白。

    她这一问,让战庭聿很不愉快,他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子惜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我想问,顾家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战庭聿嘴角勾起一抹邪佞,“你倒不如直接问,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

    子惜:“……”

    她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心里没有答案,所以,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而在战庭聿看来,她的这个反应,就等于默认了,不由有些恼火,“这个问题你早上已经问过了,我记得我也回答过你了。”

    言下之意,不会再做回答。

    但这也比较符合战庭聿的性格,而子惜想,若真是他做的,也没什么不好认的。

    毕竟,他可是在寒城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

    “战先生,是顾家公司内部出了问题吗?”子惜不太懂商场的事情,但是既然不是战庭聿的手笔,寒城也没人敢得罪他,那问题除了出自顾家公司内部,不会再有其他原因。

    公司里的那几个滑头股东,她都是见识过的。

    由此一想,由内腐坏,是很有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跟战庭聿无关,她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再看战庭聿的脸色,好像很不愉快。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惹他生气了?

    子惜心中暗戳戳的想,看来顾家的事情,她还是要找机会,多方了解一下。

    眼前闪过顾安然那张脸,对这个人,她始终不放心……

    吴婶将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短短的时间,子惜已经把脑子里乱了一天的线,全都整理了一遍。

    很奇怪,好像纠缠了她一天的那些错综复杂,在回来这里后不久,就一一解开了。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去做,脑子里也没那么乱了。

    这样一来,胃口也就好了很多。

    看着子惜盛第二碗饭,战庭聿冷笑:“你不是吃不下吗?”

    现在又这么有胃口,难不成那种伤心欲死,都是装出来的?

    子惜愣了一下,“战先生,我吃的多了么?”

    他是嫌弃她吃多了?

    战庭聿觉得,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的跟她交流,干脆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餐厅。

    子惜也没在意,心里想着别的事情,盛了一碗饭,埋头吃着。

    上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子惜洗了澡,抱着多多在床上坐了会,决定还是跟战庭聿打声招呼。

    于是,她抱着多多起身,去找战庭聿。

    书房里没开灯,她直接去了他的卧室。

    叩叩叩——

    “战先生,您在吗?”

    叩叩叩——

    门开了,战庭聿一脸冷色站在门里,穿着浴袍,头发还是濡湿的,几根发丝贴在额际,深邃的眉眼毫无情绪的盯着她,表情还是那么臭。

    “战先生,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说。”一滴水从他头发上掉下来,砸进了浴巾里,消失不见了。

    子惜的思绪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我明天想回去了。”

    “?”他皱眉。

    “我想回顾家了。”子惜提了一口气,重述。

    战庭聿冷笑,“你是想告诉我,你爷爷没了,公司也快没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协议取消?”

    “是的。”子惜直直望进他的眸子里,在他发火之前,提前开口,“战先生您之前答应过,会帮助顾家,可是顾家还是出事了,我爷爷也受此打击去世了,我们之间的契约,是不是也该停止了?”

    战庭聿眯眼看着她。

    她站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条理清晰,一丝不乱。

    战庭聿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一种果断干练,这种眼神,他曾经在,在她工作的时候,也看见过。

    显然,她现在是伤心过后的冷静了。

    冷静的想要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包括他。

    战庭聿心中不畅快,“顾老是去世了,可你别忘了,顾家的公司,还在苟延残喘!”

    不等子惜说话,他随手拿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等那头接通便道:“给我盯着顾氏公司,谁要是敢伸手,直接打断!”

    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他手上抢东西!

    子惜一怔,“您……”

    战庭聿挂了电话,高大的身影逼近过来,“现在,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子惜:“……”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她的决定,反而刺激了他,让他插手了顾氏公司!

    子惜忽然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

    爷爷一去世,公司必然大乱,这个时候只要战庭聿站出来,公司就是他的,没人敢动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她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活在他的魔掌之下?

    战庭聿还在步步紧逼,子惜节节后退,很快,后背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战庭聿的双手撑过来,俊脸慢慢逼近,带着摄人的气魄:“怎么?哑巴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