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张怀利的寿宴是中午开始,我们也没必要急着过去。一家人难得相聚,自然需要好好叙叙旧。

这种场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因为身体的原因就没有参加过家庭集会。而我姐姐,更是早早的离开了家,这一走便没回来过,不像二叔,虽然时常在外,但也会偶尔回来。

所以我难得体会了一场家人团聚的感觉。虽然在这里奶奶并不是以人的形态出现的。

不过在玄界里,这种状态也是活着,只要不是魂飞魄散了,那就代表这个人还在。即便投胎转世,灵魂还是不变的。

虽然在之前的生活里,我并不相信人真的能够投胎转世这回事,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了解,不可能再不相信了。

气氛平静,轻松,他们聊着我听着,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谁都没有讲关于这突然变化的生活的点滴,这让我觉得欣喜。

我想起昨天晚上和爷爷的谈话,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慢慢在我心底滋生,那是一种安全感。就好像,即便我一个人走在无尽的黑暗中,我也不会害怕、恐惧,因为我知道有人一直在我不远处,注视着我,保护着我。

爷爷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我能够深刻感受到他对我倾注的关注和爱护。即便他说他已经远离人世,此时我也只觉得,他就在我身边。

虽然,现在的他,是以一种异于常人的状态生存着。

我记得,昨晚我问他,为什么要把刘一二许给我。

爷爷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你觉得刘一二漂亮么?我点头。

你觉得刘一二厉害么?我点头。

那么你喜欢刘一二么?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我说:“我现在是挺喜欢一二的,但是那时候她要杀了我们啊,而且还害死了我的同学,我怎么会喜欢她。”

爷爷说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她就可以了啊。但是人鬼殊途,爷爷却又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后来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不知道爷爷又说了什么,也或者,他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在武迪的叫声中醒来,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只见所有人都已经站起身。二叔喊我回屋子去收拾一下,我才意识到到了去张家的时候了。

对于我来说,这个上午是十分难忘的,虽然我大多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不过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是难得幸福。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就像是白驹过隙,一眨眼就消失了。我们只能收拾好行装,奔向下一个方向。

张家别墅。

当我们走进这栋豪华建筑的时候,几乎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向我们投射而来。

那人喊道:“欢迎静安玄术世家高家高民泽,高天曜到访!”

隆重,气派,这等待遇是我们根本没有预料到的。然而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父母和二叔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脸色也沉了下来。

只有爷爷的神情未变,反而更加清风淡雨,仿佛此间事都与他无关。

等到大厅在完全寂静下突然爆发开来,变得极度喧闹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句话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句笑话。

“哈哈,这静安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家?”

“是啊,这高家搞什么名堂啊!”

“还什么狗屁世家?难道他们以为随随便便一个家族就能叫做世家么?”

这是嘲笑,讽刺,甚至是对我们的一种蔑视。然而即便如此,父母和二叔都没有动作,即使他们没有爷爷那般淡定。

就在现场最为喧哗的时候,爷爷迈动了步子,缓慢向前走去。经过的人都不自觉的纷纷向后退开,慢慢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爷爷语气冰冷的说道:“宵小之辈,也敢言语?”

声音不大,却是在整个厅堂里回荡开,即便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下也听的真真切切。只一句,便让这里变得极度安静。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老人,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要知道,能够在这里出现的,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然而他们就在爷爷的一句话下,连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出。

这是气势。

二叔曾经跟我说过,任何时候气势都是最主要的。就好比抓鬼,永远都是气势第一,能够用气势震住对方的就不要用其他手段。

当时我还不信,因为二叔都没有表现出过这等实力来,而他又是我印象里相当厉害的人。连他都不行,那这种说法肯定就有误的。

然而今天我却是信了。

“老哥你可是把我的客人都吓到了。”人群背后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如果不看本人,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个声音是一个年已花甲的人该有的。

张怀利,今日的主角,一句话便将爷爷造成的威慑清除了。随着他的出现,四周的人像是突然多了一股底气一般,纷纷挺了挺身子。

“感谢诸位能够赏脸参加老朽的寿宴,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张怀利拱了拱手,然后朝着我们走来。

这时我才看到张怀利的真容。

身姿挺拔,健硕,一头乌黑的短发,看上去不过40岁的样子,如果再年轻20岁,面容绝对称得上清秀。带着一个黑框眼睛,像个文人,与他的身形不太符。实际上,他的体态,和他的年龄也极其不符。

单单看上去,他绝对没有到要出让家主地位的程度,毕竟他看上去还年轻,而且身体硬朗。

此时的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配上西裤皮鞋,精神说不出的好。当我和他视线接触时,只见他微微一笑,在那个绝对年轻的脸上却是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笑来。

张怀利,本身就给人一种绝不简单的感觉。

当他的声音消失时,涌出的尽是阿虞奉承。只听那些身着道袍的人恭敬的说道:“张家主说的哪里话,鄙人有幸才能受邀参加您的寿宴,一睹您真容。”

这话说的恶心,却是受用。张怀利听罢笑着说大家辛苦了,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把目光落在爷爷身上,狡黠一笑。

“死都死了,还跟以前一样,目中无人啊。”

这话说的是爷爷无疑,二叔本想发作却是被爷爷拦了下来。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说的好像跟你是个活人似的。”

一句话,全场哗然。

不过此时在张家别墅内,倒是没人敢说张怀利的是非,只是那交头接耳,面面相觑的模样让人看了也总会不舒服。

张怀利便是如此,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把戏,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张家家主,居然不是一个活人?而且,他居然还要办什么寿宴。

不时有疑问声在人群中传出,但是更多的,还是声讨爷爷,叫爷爷不要随口污蔑张家家主的。

爷爷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张怀利那变得越发精彩的脸色。

人群里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他会听到各式各样的话,即便如此还能如此淡定的站在原处,也已经实属不易了。

“晚辈张天啸见过高家家主高福华老前辈。”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们都转过头去,正看到一个青年向屋内走来,走在他身边的,便是当时给我们送却帖子的青年,张文静。

见张天啸进来,张怀利面色一缓,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是你叫他们来的?”

此时张天啸已经走到他的身前,躬身说了声:“是我叫他们来的。”

看来当时这个叫张文静的青年对我们撒了谎,而张天啸一开始便是要以张怀利的名义邀请我们来这里,至于其目的,我自然是不知道了。

张怀利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他维持一下场面后便转身离开了。看样子,此时的张怀利心情并不太好,甚至背影看上去,都有一些狼狈。

张天啸转过身,语气恭敬的对爷爷说:“突然有些事情,没能亲自迎接还望高家主不要见怪。”

爷爷摆了摆手:“没什么世家高家,自然也没有高家家主,这等称呼还是免了吧。至于为什么要叫我们来,而且以张怀利的名义,是不是张小家主该给我个解释?”

“不过是晚辈对您的一点敬意罢了。”张天啸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就好像是面对着自己一直一来都十分尊崇的长辈一般。

对于张天啸一滴不漏的爷爷只得轻皱着眉头,突然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才问道:“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要来。”

“静安县就只有这么大,想知道并不难。”说完张天啸托词离开,临走时让我们不必客气,也不用管其他的人,这里是张家,他能够做的了主。

这种话,在这等关系下,稍微有些智商的都不会大庭广众的说出来。毕竟,老家主还在,就算家主位置易人,也总该有些忌惮。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那便是,张怀利对于张天啸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对于他还会有畏惧之心。

这句话,是爷爷说的,他还说:“这个张天啸,并不是静安张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