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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简倒也听说过县长顾雪桦被抢劫的事,而且听说那抢劫的两人已经抓到了。

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唐亮说起,这抢劫案情的背后,还有主谋、策划,并且这策划人还是县委副书记的儿子蔡虎。

这让他确实心里一惊,当即将最近那些烦乱的杂事收归在心底,这瞪大眼睛说:“亮子,你说的,是真的?”

“沃草,这么大的事,你还没有听说过?”

“真不清楚!”

唐亮见罗简的桌上还有一罐加多宝,径直取了,砰地打开,倒一口入嘴,然后巴唧着嘴说:“这事全清泉都知道了,你还不知,我也是醉了。咳,罗大院长,你崩看现在清泉县倒是风平浪静,但不清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罗简望着他。

“你想想呀,蔡副书记蔡虎,那是多牛的人物呀,在清泉的底子扎得多实,他能容一个黄毛小丫头就将他清出场,指不定下什么绊子让顾县长好看呢!”唐亮又将加多宝搞了一口,望着罗简。

见罗简未有跟他探讨这其中的历害关系,他顿了顿后,又说:“不过,这顾县长是省里下来的,背景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感觉呀,这次蔡书记就遇上了一个硬碴子,要不然他分管政法战线,还能容忍别人将他儿子给逮了?你说是不是?”

唐亮说着,罗简的心里已经早就飞腾到顾雪桦那儿去了。

清泉地方小,蔡虎也好,蔡晓岚也罢,那都是在清泉牛奔哄哄的人物。

她一个外地的女子,却身处这样的漩涡中,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又如何在这大风大浪的男性官员人群出头?

听唐亮说了一大通,罗间也没心思与他吹牛比。

最近的一些事,真是令他感到很心乱。

老婆陆芸因为没有家里没有钱的事,心头不快,这离床个把月了,两人也没有亲热,罗简有几次想亲热,但见她似乎根本也没有很想要的样子,冷冰冰的,也不挨他,也不理他,这当即也失去了性趣。

而工作方面,华天医疗公司苍芳的堵气不配合,也让他很恼火,并且这种恼火并且现在来看,还不能发火。因为要发火的话,罗简还生怕苍芳将他亲了她身子的事情捅出去,他无脸见人。如果是一个扫地的大姐说你亲了她,众人不会怪你。但如果一个有钱有身份的女人放下身份和面子,说和你那样了,就算你一千种辨别一万种言语,那也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压根就没有人信你!

如今,听唐亮说起县长顾雪桦的事,罗简本来很杂乱的心情,陡增了一份凌乱。

他憧憬的生活,那是什么事也没有,四平八稳的。

有稳定的工作,固有的生活轨迹,还有和谐的同事关系和夫妻关系,当然,最后这工作还有点体面就好了……

可眼下就连顾雪桦这样当县长的,不知情的人看似风风光光,知情的人却知她是有些黯然的纠心。

心情不好,下了班,罗简也未有回家,而是在街边的小吃摊上,独坐着吃了份炒面,几串烤串,喝了三瓶啤酒。

罗简知道,这回家了虽然他知道陆芸也做好了饭菜,但没有沟通没有亲昵的家里,饭菜却如菜糠,食之无味。而且,自已现在的状况却还不能让别人知道,还得保持着现有的风光,还得与陆芸维护良好的家庭关系,这更累。

三瓶酒下肚,不胜酒力的罗简有些微微头晕脑胀,他在这时候又想唐亮下午跟他说的顾雪桦的事情,这也不知搭了哪根筋,他就坐在街头的小摊上给顾雪桦打去了电话:“雪桦,在忙什么?我想跟你说说话。”

顾雪桦当天有应酬,也喝了些酒,这正想找个机会先溜走,这听了罗简的电话,便问他:“罗简,你什么情况?”

因为顾雪桦听出来了,罗简说话的时候,有些暄嚣与杂乱,很明显是在街头。

“我呀,在西关街金城排档喝酒,我想……与你说下话!”罗简要是没有喝酒,他也不敢这样说,这喝了酒,胆子就大了。

“是不是吗?呵呵,还想与我说话?——那好,那你在那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到。”

长期的应酬,让顾雪桦有些疲于在这样的人际场合扬着笑脸。而且晚上又不是重要的客人,这也不存在得罪与否。于是,她向众人告辞,然后下楼打了司机杨喜的电话,让杨喜送他到金城大排档。

夜色浓重,气味呛鼻。

顾雪桦也不遮掩,让杨喜在金城大排档路边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车,然后她步行走到罗简所在排档里。

排档人多,且多有醉鬼,顾雪桦找了一大圈,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正在喝着第五瓶啤酒的罗简。

“这是怎么啦?罗简,心情不美丽?”

顾雪桦一屁股会在罗简的对面,然后将罗简开的大瓶雪花啤酒,也给自已面前的一次性杯子里倒了一杯。

“没,没有!”罗简张望一下,见顾雪桦一个人走来,心想这时候了她得罪人多了还敢独自出门,这脸色便有点惊奇:“怎么?你现在还敢一个人过来找我?你真是,胆子也太了吧!”

“我胆子就怎么大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哪儿没有路灯,没有行人,我怎么就不能来?”

“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罗简举起酒杯,示意顾雪桦碰杯,然后说:“我是为你着想,这时候不能乱跑!啧啧,我这几天听人家的说,你上回被抢那事儿,背后还有人指使?”

顾雪桦也端起酒,浅泯了一口,点点头表示默认。

“是蔡?”罗简怕周边的食客都听说他们谈论的是县委副书记蔡晓岚,所以,罗简倒还只说了一个顾雪桦深懂的姓名。

顾雪桦也不说话,而是点点头,张望了周边见没有人注意后,才宽慰罗简:“没事啦,别担心!”

其实通过两人的观察,这虽然也是闹市,但真的没有人去在乎别人。

而且这全是吹牛聊天的人,更没有在意别人说另一个人的闲话。

芸芸碌碌的世界里,每个人在奔忙的生活背后,都期望用这样的一种闲散的方式来放松自已,还管得了别人怎么样呢。

见没有人旁听他与顾雪桦的谈话,罗简这将目光收回来,然后关切地提醒:“你要知道,他们蔡家在清泉很强势的,就说那个蔡虎吧,以前是有名的县霸,我来清泉工作的时候,他才二十多岁,每天骑着一辆雅马哈大排量摩托车,半条街都轰得动,后面通常就跟着帮小弟,打打杀杀的没有人敢惹他们……他老爹我就不说了,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关系。而且,他后来还娶了县政协还是人大副主席的女儿作老婆……啧啧,所以,这么多关系叠在一起,我这就给你提个醒!让你多个心眼,他们呀,肯定是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哈哈,罗简,这就是你约我出来的目地,就是想提醒我,让我小心点,注意安全,对不对?”

罗简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顾雪桦还依然是那样的笑意,却带着几丝柔情。

她笑着说:“罗简,这点你放心好了,事情既然出现在我的身上,我也不会惧怕或者退缩什么的,有时候一些事情,你越担心,事情就越欺负你,越冲着你来。你要放开了,无所顾虑了,相反人家还会惧怕你了。”

绕了一大圈带着哲思意味的话,罗简似懂非懂,却还是没有懂得她的意思,只得望着她。

“我这么跟你说吧,最近县里边确实要迎来一场人事地震,那也是必须的。”顾雪桦带着坚定地带着狠气说:“罗简,你听过一句话吗?叫不破不立!现在的清泉县这人事关系和干部体制,就如一个圆型的未孕育的鸡蛋一样,可是现在呢,这鸡蛋已经孵化了,马上就要破茧而出。你懂吗?”

见罗简还是似懂不懂,懵着的面情,顾雪桦知道他是为自已在考虑,担心她,所以又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向市委书记黄书记汇报过了,他对我的情况也有掌握,而且也非常支持我在清泉的工作,以及我对人事关系和干部队伍的整治。”

顾雪桦将手抄着,悠然地望着这马路排档边熙熙攘攘的人流,恍然陷入一种自我陶醉的情境中说:“我来清泉,其实也不想摊上人事的事,你知道的,人心似海,深不可测;在来清泉县的路上,我还在勉励自已,那些人事关系,政商关系,就交由县委书委李书记来打理得了,我抓日常、抓招商、抓项目建设……可是现在倒好,我不想惹事,相反人家惹我了!那既然如此,我也豁出去了,人家扎得稳,扎得实,有什么可怕,天地之下,哪个地方不是好人多,不是正义当道!”

听着顾雪桦很是激亢地说,罗简唯有“哦”地应着的份。

其实顾雪桦也不是那种话特别多的人,这晚上也是喝了些酒,兴奋中。

罗简听她说了,也说了自已的看法:“我不是说你做哪方面工作,主要就是这些人会不择手段,对你下黑手,所以你得多留一份心,别出现像上回那样的事,那让人担心。”

顾雪桦听着罗简的话,将秀发拔了拔,说:“罗简,我今晚跟你说些不能对外说的话吧!我当你是我朋友,你现在还特别不能对外说的!”

顾雪桦看了看罗简点头之后,继续说:“目前的情况,就是市纪委派出工作队已经在清泉了,你所说的蔡书记,也正在调查之列,只是调查结果嘛,还未有向社会公布,我也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说这样的情况,我还担心什么,还有顾虑什么,市委也知道,清泉的沉疴顽疲,是非整治不可了,不然,民生何在?公平何依?这不是法外之地,市里的领导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听市里早就派出纪检工作组来了清泉,且蔡晓岚正在调查之中,这让罗简宽慰多了。

他很是替顾雪桦感到欣慰:“这样呀,你早说嘛!——这,我就放心多了,呵呵!看样子,我的担心,自是多余的。”

“没有哦!”顾雪桦已将一杯酒喝完,又倒了一杯,然后顺手还将罗简行前点的一串烤韭菜,放嘴里吃了几根。

或是辣,她复又将韭菜放在餐盘里,这才说:“你是关心我,谢谢你。”

暗色灯影下的目光,顾雪桦的眸子里,有些女人那特有柔情的成分。

只是这时候罗简低头晃酒瓶,看都没有看到,哪里顾得上那一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