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赵华天便赶到清泉县卫计局，找到了局长许栖伟。

许栖伟知道他的姐夫是自己的上司，也不敢懈怠，当即热情地招待他，中午的时候，还请他吃了饭。

虽然清泉县县长顾雪桦给许栖伟撑腰，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已明显地将县委副书记蔡晓岚得罪了。他心想，这得罪副书记也就算了，可是这位市卫计委主任的大舅子可万万得罪不得的，退一步说，即使他在清泉县不搞了，或者因副书记蔡晓岚给穿小鞋，他搞不下去，那还可以回清源市卫计系统搞，或者调到别的县城，再继续作局长。

所以，赵华天这次来清泉找他，他也算礼仪周到，尽可能安排好。

不过，一餐饭吃下来，赵华天的收获却是甚微。

许栖伟还是那句老话，他初来乍到，不敢插手县中医院医疗工程的事，还是由下面的单位自行做主。同时还是希望赵华天多多理解，包容。

赵华天表面上倒也理解现在这种新上任官员的难处，但是临时的时候还是在心里骂了许栖伟的老娘：“什么东西，当个局长了，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窝囊废！”

从许栖伟的屋里出来赵华天简直气疯了，以他的性子，恨不得将许栖伟给揍一顿，或者打电话叫他的姐夫讲这个没有能力的局长撵到偏远的地方去。

但是，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形势可不同了，反腐形势一天比一天严，昔日那些一言堂、局长拍板算的日子，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且，现在党员干部的调动，审批程序多不说，而且审查得也比较严。很多干部列到提拔的名单上，在公示的时候又得给撤下来。为啥，因为只要有人举报，现在组织部门就是必查的，要是不查的话，带病提拔，组织部门也得负责。

何况撤掉一个许栖伟，还有一个杨栖伟、李栖伟，说不定那提拔上来人，还比这个许栖伟强势，到那时候，工作还不得重新做！

赵华天恨恨地离开清泉后，回到公司将蔡达华和负责跟进这事儿的侄儿许杰，狠狠地训了一通“妈了隔辟，下个月工资还想不想发了！这点事也搞不定”……训一通后，又给他们下指示，让他们造计划，拟方案，将竞标的资料给搞好！

虽然他很不情愿走投标这条路，但眼前的这竞标形势，已经不容乐观！反正将项目拿到手再说，至于赚钱的多少，到下一步再看，届时施工时，给质量监管与验收方施点小恩惠，将材料换一换，也莫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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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县县委书记李胜的办公室。

县长顾雪桦阴沉着脸坐在书记李胜的对面，李胜则双手趴桌上，互相掐弄着手指头听着。他们中间隔着一桌办公桌，桌上插着三面国旗，桌上堆着一叠文件，放着两部电话。一部是内线，一部是外线。

顾雪桦正在将自已在招标办看到的情形向书记李胜汇报。

“前些日子，我接到中医院城西分院项目管理处的汇报，说疲于应付这上门推销项目物资的事，想让我们县里的招标办，来协助他们进行项目工程的采购和招标，这不，昨天上午，我和项目处的同志就去了招标办，李书记，结果将我气坏了！”

李胜望着她。

顾雪桦就说：“我们上午去的，九点、十点钟，正是办事上班的时候，这招标办竟一个人都没有，每间办公室都是铁将军把门。”

李胜示意她继续说。

“这还崩说了，上班时间，全都翘班，要是一二个人的单位，也就算了，但他们明明就有七个编制！七个编制竟连一个人值班都没有！……我当时真是气坏了，后来打电话到政府办，总算将招标办主任给叫来了，她还叫委屈呢，委屈说七个人编制只有三个人上班！我当时一听，觉得这其中还有问题，不仅是这工作人员上班时间不上班的问题，所以，我再细问，这主任见瞒不住，便说其实有二个人是消极怠工、另有二人，则是吃空饷！”

见顾雪桦的表情，又见她这样的说，李胜也觉得事态严重，便说：“你说的这事，我倒是还没有听说过呢？你说说，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吃空饷？”

顾雪桦也不想卖人人情，便将其中一个叫阳欢的女人是政协副主席的老婆、还有一个副县长什么亲戚的事，给李胜说了，只是她并没有说这个叫阳欢的女人是副书记蔡晓岚的亲家母和姘头。

顾雪桦是个不多嘴的女人，毕竟没有证据的事，那怕自己亲耳所听，没有图片，如果没有第三人在中间，都不算数。你想想，这时候说给书记听，他肯定还以为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

李胜今年五十岁上下，正是干事创业的年龄，如不出所料，他还可能更进一步，更升一级，但现实的情况，却不容李胜那么乐观，主要的原因就是前几年清泉的经济粗放发展，发展过快，矛盾特别突出，但是GDP增长却是在清源牛逼哄哄。

现在，可让他为难了，那粗放式的经济的时代，什么水泥厂，焦炭厂，一个劲往里县里安置的时代过去了，光光GDP增长，现在可不行了。而且老百姓的法律意识强了，大气污染、水污染，排放不及格，这样的环保意识也强了，搞不好，人家就告到清源去、告到河东省去，甚至现在还有些跑到京都去。这样一来，政府的事也难办！

这还不是让人郁闷的事，这几年经济放缓，环保要求又提上来后，涉及到财政收支的突然下减，而涉及民生的又显著上升。引进的几家高新企业还没有见成效之前，县里都是贴钱的，要有基础设施，则只能向银行贷款……

总之，在当前这样的时候，李胜急于上升一步，却很难做出政绩！

“顾县长。你说的这事儿，现在有多少人知情？”李胜听了顾雪桦汇报的情况之后，不动声色的问道。

顾雪桦说：“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中医院城西分院的建设指挥长罗简，还有咱们纪委的两个同志知道！”

李胜将下巴撑起来，沉思了一会儿，皱起眉头：“你说的这个罗简，他不会知道后，在网上乱发贴子，乱说什么的吧？！”

李胜有些担心。

现在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人稍知内幕，便在网上大曝特曝，到时候县里搞得一团糟不说，就灭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且，网民还不理性，很多时候，越抹越黑，引发官场震动。

顾雪桦听李胜的话说，心中闪过一丝冰凉，他不关心处理的问题，却担心发帖子？这是不是本末倒置？

“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交代了他，说这是县里面的事情，让他不要乱说，他当时还答应了。”顾雪桦回答。

“那好，那好，雪桦办事就是想得周到！”李胜一听将知情人稳着了，明显心情好很多。

“可是，李书记，你说这事？怎么来处理为好？”顾雪桦心知很多事情，还得请教他，特别是面对这样得罪人的问题，李胜还是比她这新人想得周全。

李胜悠悠地说：“你说的这事呀，还真是头疼，吃空饷，上班不务正业，溜班，这哪样都是不合理的！拿着工资不办事，党和国家还要养这么些人干吗？”

顾雪桦倒冷静地看着李胜表演，作为领导，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轰轰烈烈，到头来就越是冷冷清清。这些事情，顾雪桦看是看透了的。从李胜的表情中她看得出来，李胜就是悄悄地将这件事情，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所以说嘛，正是因为棘手，而我又是新手，才希望你给指点指点！”顾雪桦努力地将嘴角稍稍上扬，保持着请教的微笑，她是想极力将李胜推到前面，让他来拍板这件事。

不过，她的这样的问话，在老奸巨猾的李胜面前显得稚嫩，他知道她的想法。她想做出成绩，想在清泉树立自已的威信，但她毕竟是一棵未经风雨的树，除了有点学识和见识之外，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却还是有点手生。

李胜站起来绕了一圈，然后看着顾雪桦说：“有些同志身上犯点错误倒也是难免的……要不，在明天的会上，我们几个常委商量商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