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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简躺在病床上,为辞职这事前前后后考虑一下午。待黄昏的光亮升起,他从病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一缕金色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远方林立的高楼,以及高楼上来回转动的吊车,诉说着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就这样定了,没有什么可恋的,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抽刀断流水的气势。何况天下之大,岂能没有自已的容身之所?别的不说,就算到清源市的那些民营医际,工资也比在清泉县中医院要强很多。

他刚准备将目光收回来,就看到陆芸风风火火地骑着电动车驶进中医院的大门。

“好,老婆你来是正好,正好与你谈谈。”罗简知道自已想法能否成行,还得与妻子陆芸说说。

不一会儿,陆芸就提着罗简的饭盒上了三楼进入罗简的病室,她一进来看到罗简正在窗口吹风,也不理他,一边将饭盒里的饭菜往病床前的小桌上摆,一边和挨着病床的一个妇女拉家常:“哎,现在菜真是贵呀,现在排骨都要二十八块一斤了,真是好贵,啧啧,二根骨头,一百元就没了。”“是啊是啊,现在什么都贵,物价飞涨,日子难过。”;“可不是嘛,米涨价了,油涨价了,菜涨价了,就是工资不涨,而且扣发那养老金和保险,还多了”……

陆芸与那妇女聊着天,一边给罗简将盛起来。那女人是妇联的一个女干部,因为去协调家庭暴力的原因,在人家夫妻作调解时,那两口子就发生了争扯行为,这拉扯过程中,人家吵架的两口子倒是没事,却将她给甩到墙角码放的一堆地砖上,地砖的棱角将这女人的头给撞破了。

罗简见妻子陆芸已将饭菜摆好,三菜一汤,饭也很足的样子。他很感激地接过陆芸递过来的汤,然后趴在床上的小桌上吃饭。见陆芸看着他,他问:“你吃了?”。陆芸点点头:“吃了,我总不可能将饭提这吃了吧。”

也是,她做的饭菜,她肯定在家吃了!罗简见陆芸坐着也没事,便一边扒饭,一边从病床上,将下午人事部发来的通知,拿起来,然后递到陆芸的手上:“你看看,今天下午送来的。”

陆芸正愁着没事可做,正准备掏手机聊聊天,一见罗简递了个红头文件给她,她忙着接过来,从前到后一看,原来是罗简升职了,由这主任医师,升职为科室主任,虽然是副的,但副的也好呐,总算是升职了的。升职就意味着加薪,增加福利。而且,这升了副主任,就从城西工地回到了城内上班,这上下班所用的时间,也短一些,生活更加方便!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嘛!

“哦,不错嘛!”陆芸淡淡地说道,看完了将文件放下来,话虽然平淡,惜字如金,但显然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几分高兴。这说话的时候,看了罗简一眼,更是恍若眼中有了一丝柔情。这些天来与罗简的战争,让她身上仿佛罩了一层霜一样,碰不得,摸不得,看着都冷。

“不是,老婆,这其实很坑人的?”罗简想将话说透了,说调到急救科副主任一职,是个坑,而且是个埋了人还不给立个坟的坑。但因为邻床的女人在,他要说透了也不好,并且这话要传给中医院的任何人,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所以,他不说了,而是将碗放在手里捏着,接着对陆芸说:“我想将工作辞了,不搞了。”

陆芸对他这时候做出的这项决定,显然有些吃惊。

“我准备到清泉县新开的几个私人医院也行,实在不行,福建那边以前在我们中医院上班的老史,我到他那儿去,我觉得他混得还可以。”罗简喃喃说道。

见罗简冷不丁地说这样的话,而且在这升职的时候,陆芸不知道中医院的体制,她还沉浸在幸福中呢。面在这样的状况,陆芸有些懵逼。但短暂的懵逼之后,她还是对罗简的想法表示支持:“这事儿,我随你,你想去试试,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眼前的这样,也不行嘛!”

陆芸示意罗简吃饭。看着他低头吃饭,陆芸的心里倒翻江倒海。她知道这罗简辞职并非一天的想法,以前也提过多次了,每次碰上工作不如意的时候,更是一脸怒气地捶着桌子怒吼,老子不再干了!可那时候他能不干吗?不能!可现在不同了,弟弟妹妹没了负担,儿子虫虫又小,自已的父母也有退休金不需他照顾。他有什么放不开的?

陆芸倒也支持罗简出去闯荡一番,树挪死,人挪活,当她以前风雨里骑着电动车去中医院院长那里请郭高善吃饭的时候,还有为了围堵郭高善改变调罗简去城西分院的工地的时候,郭高善那猥琐的手伸向她,将压在餐馆的沙发上的时候,她就感到屈辱和伤心。罗简去外边闯荡,或者到民营医院工作,至少就少了这些机制的束缚,不需要在人事关系上费尽周折。

罗简吃完了饭,陆芸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说:“明天我还要去吃餐酒,中午就不送饭来了。”罗简应着:“好,那我就叫人送来,反正医院周边的餐馆都有这服务,而且就算是医院食堂,也可以请人刷卡打个饭。”他应着后,却恍然一想,这有些不对劲,陆芸要去吃酒,怎么没自已的事,没有听说过哪个亲戚要接客!

这让他有些不满地抬头望着陆芸,然后问她:“哪个接客嘛?”

陆芸有些不耐烦地说:“牛洪春生了二胎!摆三十多桌呢!”,转而,她又盯着罗简:“你管那么多干吗,告诉你你能去吗?还这样瞪着牛卵子审问我咯?搞得我吃个酒好像还是去会初恋情人似的,真是!”

罗简听着妻子陆芸的话,特别想笑,也特别感动。

想想也是,自已这样,还未出院,也不能去,何必问她呢!虽然他早就在陆芸说出要去吃酒时就隐隐感到她有可能是去同学牛洪春家里。但她现在还是主动告诉他,是去牛洪春家,而且还带着戏谑的语调说“干吗瞪着牛卵子审问她”,这明显地就摆着没有问题了嘛,哪个女人偷情,出轨,会说我今天偷情去了,会情郎去了,你想审问我咯?

罗简本来是真的想带着审问的语气责问她的,现在她主动一切都说明了。罗简相反还有些不好意思。何况,他知道,这事她说与不说,她都是一定会去的,自已也阻拦不了,何必自找无趣!现在告诉了他,那也是对他的一种尊重,虽然语气不是特别温柔,但满满的却是夫妻间的一种信任。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陆芸也渐渐地似乎将前些天的不快忘记,他们的夫妻感情向着重归于好的方向发展。罗简还能有什么理由对妻子的行踪充满疑惑。

“你走吧,骑车慢点。”罗简淡然地对陆芸说。

陆芸已经收拾妥碗筷,然后提着饭盒走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向罗简交待:“你给我哥打个电话吧,我说你好了,他又不听,还说要回来看你,真是烦死了。你打,他估计会听的。”

“好勒,我待会儿给他打。”罗简应着,看着妻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虽然有点失落,但高兴。

这段时间,或是因为罗简与林婷婷的事儿,也或许是罗简在家门口挨打的事,让她心神憔翠,整日里有些恍恍惚惚,而且在衣装打扮方面,也不如以前天天那样,每天精心修饰一番才出门,现在有时候来送饭,连头发都没有束好。但这一切,罗简都知道是自已连累她的,只怪自已背时,妈奔去看下林婷婷,让陆芸觉得他与她偷了情;回家路上好好的,却被人打得头上开了花!这自已倒霉还连带着她生气、郁闷,还有奔前忙后的辛苦。

待陆芸走了,罗简从水壶里倒杯茶泡着。茶叶在透明的茶杯中翻腾,有些饱醮了水份的茶叶开始舒展叶片,一片一片地沉到茶杯的底部。罗简细啜一口,有一缕悠远的清香从味蕾中扩张开来。人生在职场,多像这杯中的茶叶啊!沉沉浮浮,起起落落,莫不如此。

想到自已的妻子陆芸似乎已经原谅了自已,与自已重修于好,而且她似乎也同意辞去现在的工作,罗简细品着清泉,感觉这苦日子,似乎就要熬出头了。生活中的乌云,迟早要被阳光穿过。他只有放手一搏,到更宽广的天地里一施拳脚,说不定,还真能有所作为。至少,不能让生活像之前的几年一样贫苦!这苦日子,特玛的过够了!他罗简也要像成功的人一样,过上体面而富足的生活,要买房买车,要老的不再那么辛苦,妻子不用为生活奔波,偶尔一家人还能出去旅旅游……

喝了几口茶,罗简从生活的憧憬中走出来。他准备听从妻子陆芸的,给远在南方的她哥陆新打个电话,也算是给他聊聊天,就要出院了,向他报个平安!就在他准备放下茶杯,伸手到病床头拿手机,给大舅哥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却先响了,罗简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是消失了十多天的林婷婷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