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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C城已经好好些时候了,我还是无法适应这时的梅雨季节,下得个没完没了,正应了那句诗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了,远在北京的爸妈墓碑,不知是否有人会去给我上香,也许陌燕会去给我爸爸上上,也许不会,可惜了妈咪,我只能在南方的C城,朝你轻拜。

北京有着太多太多的伤心事,我决意的远离,永远也不想再回去,但是你们习惯了北京的水土,就在那里安生吧。

这里,没有我所熟悉的人,没有认识的人。

很多东西都在更换,窗外的雨,还在细细地随风而飘着,居高临下看可以看到底下的蘑菇,一朵一朵争相竞放着。

虽一杯苦咖啡,再埋头苦干着。

这份报表在下班之前必须交上去,我可不想让主管念念叨叨的。

“陌姐,一会你帮我把这个分析报告交一下,我先走了,约了朋友吃饭。”

“好。”

新来的大学生,真的是青春洋溢,我所在的这个公司,是沿海城市的一个物流公司,公司占地倒挺大的,但是办公室,却只那么点儿,事儿却很多。

我的来历,我的一切,在这里都化为零。

户头上所有的钱,捐了出去,房租直接转到纪之娴的帐户,让她给有需要的人。

钱与物,事业什么的,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可有,也可无。

在这里工作着,是必须工作,工作是用来生活,要不然我活着,为什么呢?

梅雨的季节没有朋友,是一件很感伤的事。

工作的收入,支付房租,生活费用,这样就好了,我希望自已过得好一点,存钱也不知为什么,再说一个月就那么几千的工资,能存到哪儿去。

“陌姐,今天周五,明天我们去香港,你去不去?”

我抬头笑笑,手娴熟地把数字输上去:“我便不去了。”

办个通行证,多少会让人知道,我现在不想让谁知道我在这里,带什么心意来,都不想。

“陌姐,你是北京的吧,北京现在发展也可好了,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呢?”

我笑笑,将眼镜取了下来揉揉眉宇:“这地方也不错啊。”

“真是的,北京也不一定就处处是富人,对不?”另一个女孩不赞同地说。我打印出报表,把我的名字签下:“你们去就好了,香港那边吃的不错。”

“真不去啊,现在香港那边春装上市了。”

什么也没有意义,对这些不再狂热。

我快三十了,再追求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而且休息的时候,还是想一个人呆着,哪儿也不去的。

雨,越下越大,把事情做好,刚好也就就五点半了,今天周五,而且主管,经理,老板什么的都不在,完全的放羊吃草,我把报表放在座位里,还给他发了一份电邮这才关电脑下班。

到门口,恰好就进来的杨经理。

他看看办公室脸色有些难看:“陌小姐,她们都提前下班了?”

“也才刚走。”

“好。”他点点头:“五点半,陌小姐你也该下班了,但是我有一份急件,能否帮我处理一下。”

“好啊,没问题。”

再开灯,回到座位上去,他从公文里给我一份文件:“现在复印一份,你再扫描进去,把各类数据整理出来,这一个大单,对公司很重要。”

“好,我马上去做。”

是北京的一家服装公司,名字叫霓虹,如今也算得是中国有名的服饰企业了,借着她李家的权势,那么顺风顺水的事。

其实有爸爸妈妈在,真的会很幸福,我想如果我爸妈在,我绝对不会和如今这样,那些过去的伤痛,也是不会存在的,我会是骄傲的,永远骄傲的陌千寻。

复印机作响,把文件弄出来给了他一份,再开了电脑做事。

做完一切天色已经暗得无边了,经理说要请我吃饭,婉言谢了便回去,走在细雨飘飞的街头,喜欢迎面来的清冷雨气。

周一去上班,如往常一样,只不过一接到邮件,办公室人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主管林维被炒,办公室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扣全奖奖,还有这个月的奖金,最后面还有一道人事命令,命令陌千寻办公室主管。

杨思明是什么意思,这样子整个办公室的人,还能再和谐下去吗?

把报表拿起,在种种异样的眼神里走去经理办公室,敲敲门。

进去把报表放下,他朝我笑:“恭喜你,千寻。”

“杨经理,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搁下笑,挺认真地说:“没有为什么,我杨思明看中的人,会善用,如果把工作不当一回事的人,我杨思明最是不喜欢,还有事?”

“我只觉得这样不好?”什么意思,他看中的人,虽然我知道他不是那意思,但是难保别人不会那样想的。

“你不能胜任?”

“大概是。”

“慢慢来吧,没事的话把门带上,林维的工作我给你传过去。”

果然内斗得厉害,林维,杨思明,都是林氏家族的人,不过这是他们的事,我只是想过平稳日子的。

办公室的气压很低,往时热聊的那个群,静寂寂的,我想因为我在那儿吧,她们一准是另开了小群,讨论起这忽如其来的人事命令。

不喜欢这样,我把眼镜搁下去洗手间。

可还是逃不掉,洗手间永远是听八卦最好的地方,使如是现在。

“居说快三十了呢,还是风骚得不了,那天我们一早走,马上就叫经理来查岗了。”

“得了,也别想这些,杨思明都四十多岁的男人了,这个年纪男人最容易受诱惑。”

“呵呵,那倒也是,老女人想抓住杨思明这颗棋子呢,但是杨思明的太太,可不是吃素的,人家是林氏的人,杨思明还不是吃老婆饭,要不然他能爬上这么高的职位,还敢把林维炒掉吗?”

洗了手出去,回到工作岗位上。

我原来是被凑和着和他有一脚了,这些刚毕业或是没有进来多久的女孩儿,想得还真是有点多了。

不过也是,如今是小三横行的社会。

我总是不愿意把人心看得太复杂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往事,不堪回想,不愿意再去回想。

“千寻。”

“嗯。”

“赶紧的整理一个,李氏企业的老板,如今在C城,可能会过来参加。”

“好啊。”

我在群里发了一个信息:请大家把自已的工作环境整理了,整齐,清洁,美观。

没有一个人有反应,或许故意当成看不见。

我再加一句:十分钟若没有处理好,我会申请经理把刚位补贴取消。

关了群,率先起来整理起我的,把公共区的东西也处理好。

她们开始慢吞吞地做了起来,拿水杯去冲杯咖啡喝,水桶里一点水都没有,人人都忙碌着,视若不见。

都以为是我告密,真可笑。

摇摇头打个电话叫外送,总也是不能亏待自个的。

上了这个位,走马上任,那也必须做着前主管做的事,公司在日益地规范着,我没有很重的参与心,只是工作,生活而已。

终究霓裳那边的人还是没有过来,杨经理订了个包厢,务必要请她吃个饭把霓裳那边的单子敲下来。

正如公司谣言所说,他也想证明他自已的能力吧,故此,对这个单子十分的认真。

公司的高级业务员,能喝的,能说的,帅的酷的各样都上场,连我也在座上。

早早到了场等着,还订了好几束的香水百合,我闻了有点想打喷嚏,揉揉鼻子,似乎又要感冒了。

他连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一通确定了眉开眼笑的,叫服务员把菜单子送上来再看看,要了一份松子露。

“霓裳的女董事居说对这个还挺喜欢的,而且你们都记住,她说话不喜欢让人打断。”

看来杨经理早就打好了关系,连这些小秘密都知道。

“杨经理,我有点肚子痛。”

“叫服务员去买点止痛药,今儿个我们必须把单子敲定了,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北京人,指不定人家李小姐,就喜欢和北京人说话,所以无论有什么事,今儿个你都别离开。”

还霸王硬上弓起来了?我淡淡笑:“我不擅长于言语的。”反而我在这里,会让你搞砸也不一定。

不过,已经来不及寻理由闪人了,杨经理接了电话,喜形于色:“我们下去,李小姐和助理马上就到了。”

又是一桌的人,又出去。

多年不见的李虹,还是那样的漂亮,俐落,浑身凝着一股子女强人的味道。

带着她的助理还有几个人的陪同下,款款而来。

“李小姐,久仰久仰,早闻大名,真是百闻不得一见,漂亮,年轻,能干,二个字,完美。”

李虹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她眼神扫了一圈,发现了众人后面的我,眉毛挑了挑就那么看着我,别有意味地笑着。

杨经理绝对是个人精,这么一看就笑:“李小姐认识我们公司的主管陌千寻?正是巧,陌小姐也是北京人。”

“怎生不认识呢,我对她,还印象深刻。”

“那可真是太巧了,快上去坐。”

特意的安排,让让我和李虹坐得比较靠近,沈林看着我冷笑不已,我挑挑眉头,丝豪不惧地看她们。

以前你敢甩我一巴掌,我敢回你,现在我亦还是如此

“千寻,快敬李小姐一杯啊。”

“我不喝酒,经理。”

“酒,有时候是好东西,杨经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杨经理附和着:“对,对对。”

“杨经理,霓裳旗下所有的单,都可以签给你们公司,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让陌千寻负责。”

“好。”他马上就应和了。

我却是不喜欢的,李虹此刻,却凑在我的耳边,低低地说:“怎么,逃到这里来,不敢回北京吗?”

她说她的,我半句也不吭声。

饭局结束得很早,她还有事必须先走,杨经理拍拍我的肩头:“小陌,好好干。”

“经理,我想我无法胜任,或许我并不适合公司。”

他取出烟吸了口,淡淡地说:“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北京来的,也许你到这里来,是想逃开一些东西吧,我见过不少的人,很多人还会跑到云南,西藏那些地方去,但是我想跟你说一句话,不敢面对的人,永远是懦夫。你思量着吧,我并不然望收到你的辞职信。”

我一整夜,都在思量着这句话。

好,我去,哪怕是北京是我心结所在,我都会去。

李虹的意思,是要我去北京霓裳公司先实习,对她们的品牌,有更深入的了解。

明明就是个物流公司,还讲究这些,真有点扯淡了,但是她别有用意,我何尝不知道呢。

带着二个黑眼圈去上班,桌上贴心地不知谁放了星巴克的咖啡。

开了电脑,杨思明的信息就发了进来:谢谢你能来上班。

我莞尔一笑,把咖啡喝一半打起精神来。

上午一直在开会,无非就是关于霓裳这单的事,务必要做到最好,最完善,这沿海城市一带布料,还有各种物质丰盛,往北运能赚不少的利润,所以看得很重。

办公室里的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已可以有这么一个机会负责起这件事,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出头机会。

三点多又一章的人事报告贴出来,经上面决定,由我单独经手这件事,提薪双倍。

我是直发的招人嫉妒了,流言满天飞。

但幸好,也马上就要到北京去,杨经理送我去机场,慎重地说:“千寻,霓裳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以为公司拼博。”

“我会努力的。”

“这是你的机票。”

“呵,真大方,是头等舱。”

他拍拍我的肩:“千寻,拜托了。”

拿着机票笑笑:“谢了。”我想,工作了就努力地工作吧,不要活得没心人一样,无欢无乐无波无绪。

离北京越近,就越觉心口间开始痛疼不已。

我一手按着肚子,咬着唇往厕所跑,可惜出来,还是难受得不得了。

空姐过来,关切地问:“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人的吗?”

“给我一杯温开水,谢谢。”

“是否要止痛药?”

“不用了。”

我是心病,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就没敢坐飞机,一路火车南下。

终于,还是落地了,心口痛疼的紧,每走一步,都沉重至极。

坐上计程车,用大风衣把自已包住,包得密密的,每个的树,依然是那么多的鸟窝,但是可以看得见春光明媚了。

桃花又开始粉艳了,春风里摇曳着枝头,那么那么的愉悦。

我觉得,还是很冷很冷。

“小姐,不习惯我们北京吧,这个季节的风,就是挺大的。”

怎会不习惯呢,只是心里的痛,依然无法放下。

到了酒店安顿好进去,便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些止痛药吃下去,还是无法缓解这些痛。

偏偏沈林的电话打过来,冷冰冰地说:“马上到霓裳来报到吧,一会有个会议,李小姐会把你介绍给公司的人。”

“好。”

忍着痛意过去,李虹的公司做得很大,虽然是女子,但是不输男子一分,我无比敬佩这样强悍的女人,我总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开会只是宣布了我的身份,人事部已经给我做好了一个随意出入牌子,这是总公司,厂子在郊区。

“李小姐,请等等。”

她转回身,冷淡地说:“有事?”

“为什么非要我在这里?”

她冷冷一笑,什么也不说就离开。

也许她觉得于我,不需要解释。

三星级的酒店,一定就是一个月,南方的湿润我是适应了,北京的干燥,让我的喉咙变本加厉地难受。

昨天晚上又忘了要搭把湿毛巾在床头了,更加的干,如一把火在喉间烧着。

跑去上班有些迟到了,我倒是把北京的交通给算错了,没有越来越好,再怎么管,还是越来越糟。

但是我不属于霓裳,他们公司的人倒也无权说我,有模有样地把一些需要公司托运的资料给我,上午的公司,肃静无比,我这个外派的人倒轻松着,下楼去买药,在楼下就看到了他。

深色的西装,敛肃的脸容,可是依然是那么的出色,他坐在车里,像在等谁一样。

隔着一辆车子相望着,心口里那些痛意,那些无可奈何,又涌了上来。

回到北京,最先看到的是他,纪小北。

他的眼里,是一种哀伤。

我转身离去,捂着嘴巴不让咳嗽声太大了。

身后传来李虹的声音,柔和了好几分:“小北,你等很久了?”

“不是很久。”他说。

那声音,还是那样的熟悉,把我刻意要忘记的,全都串连上来了。

小北,纪小北,我们的缘份,已经尽了。

药,还是救不了我的喉咙,感冒与各种迸发起来,不请假不行了,打电话回去跟杨思明请假。

他犹豫万分:“陌千寻,我是担心啊,你现在进驻到霓裳就请假,我们也才刚刚开始试接一点霓裳的小单。”

“我没有很大的拼博心,杨经理,工作于我,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把自已看得更重,这假,你批也罢,不批也罢,我总也是要去医院把病先看好的。”

“这样吧,你先去上班,我晚上订机票去北京,明天你再请假,我去跟霓裳的人接触。”

“好。”

他还真是看重,不过也没有办法,如今不管做什么,都越来越难,除非你有后台,你有权势,那就会如鱼得水。

他看重和李虹的合作,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可以让公司大赚的业务。

忍着那股子难受劲,硬是又挨了一下午,工作效率,几乎可以为零。

酒店里住的房间,送来了白色的海芋,我二话不说就扔了,打电话去给前台,请她们不要再送花进来,任何都不要。

白色的海芋,如今我看到这样的花,再也动不起任何的心思了。

也不想再去动了,我累得只想苟延残喘着,不想扯起任何的事,任何的人。

披了件衣服咳嗽着出去,一个人排队看急诊,一个人打针一个人吊水,一个人坐在外面发呆着。

我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或许会是永远的孤独。

输了液都是十二点多了,如果没有好转,明天还得必须再来,拿了药出去看着灯火如织,越发的冷意袭人了。

我回来了,我要面对这里,或许还会见到林夏,可是一切,逃避并没有让我过得更好一点。

要车回到住的地方去,蒙着被子狠狠地睡,往死里睡去。

做梦,还会梦到小宇叫我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