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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店这晚过后,杨七身边就多了三个小尾巴。

    二狗子、种衡、狄三郎。

    二狗子的名字听着有些别扭,所以杨七强硬的给二狗子改了名字。

    杨顺。

    这就是二狗子的新名字。

    种衡这个小家伙,有点儿身份背景。

    他爷爷居然是大宋有名的大儒种放。

    按理说,有一个大儒的爷爷,种衡走文官一途,应该是顺风顺水的事儿。

    然而,这个小家伙天生叛逆,不喜文,偏好武。

    瞒着家里人,偷偷的进入到了雁门关,并且成功的加入到了火山军中。

    狄三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没有什么背景,也没什么让人值得去主意的地方。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路上随便碰见的行脚的汉子一样普通。

    有着三个小家伙跟着,杨七次日的行程,变得不在寂寞。

    三个小家伙名义上是杨七的侍卫,可他们年纪小,天性未定,一路上南窜北跑的,玩得不亦乐乎。

    杨七对此,也是听之任之,并没有用严苛的军法约束他们。

    临近傍晚的时候,众人终于赶到了代州城。

    雁门关大战刚毕,代州城显得有些萧条。

    城外五里处的大同军军营破败不堪。

    城墙上守卫的兵马也少的可怜。

    进入城内,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很稀疏,而且大多都身有残疾。

    街道两旁的店铺很多,然而很多都关着门。

    开门的只有几个酒肆和青楼。

    “嗖~”

    突然,从一个屋顶上飞下一支箭矢,射向杨七。

    “有刺客。”

    狄三郎惊呼一声,护卫在杨七身前。

    箭矢一点不差的扎在了狄三郎脚前一尺的地方。

    “唰~”

    火山军的军卒们,一个个抽出腰间的长刀,把杨七团团围住,一脸警惕。

    两旁的店铺里,突然探出了许多脑袋,向这边看来。

    杨七轻笑了一声,跳下马背,拨开人群,走到了箭矢前,随手拔出了箭矢,瞅着箭矢上一个阴刻的骷颅头。

    杨七失声笑道:“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在代州城里乱来吗?”

    老葛凑到了杨七身前,低声道:“七爷,这代州城里,对咱们有敌意的人不少,咱们还是先回别院。别院里安全。”

    杨七摆了摆手,淡然道:“不用。一群老鼠而已。”

    杨七看向四周,冷哼道:“一群老鼠,胆子却不小。你们都别忘了,这代州城姓杨。而以后,这代州城就是我杨延嗣说了算。

    挑衅我?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这代州城里,住的都是军烈遗孀,或者是在战场上受过伤的兄弟。”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街道深处传来。

    杨七冷冷的一笑道:“以前我爹放任自留,任你们在此逍遥。那是看在你们在战场上有功。但是,你们没资格恃宠而骄。我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但是你们没资格从我手里抢。以仆欺主,那就该死。”

    “难道你还能把代州城里的人杀光不成?”

    那一道声音又响起。

    杨七瞅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冷声道:“你们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杀。”

    “嗖~”

    又是一道箭矢射了过来,一下子洞穿了挡在杨七面前的狄三郎的胳膊。

    杨七一下子就怒了。

    “出城,召集大同军,进城平叛。”

    杨七让人扶着狄三郎,挎着马向城外撤去。

    街道深处,有一群人埋伏在这里,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汉子,问为首的独眼的汉子。

    “大哥,上面让咱们吓唬一下他,让他入城以后别乱来。现在咱们把人逼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独眼的汉子冷笑道:“怕什么?他还真能调集大军杀进来不成。这城里住的可都是对杨家和火山军有功的将士。

    杨七若是敢举起屠刀,那以后他们杨家,就别想再在西北招到一兵一卒。”

    独臂汉子皱眉道:“可是,杨家才是代州城的主事。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独眼的汉子毫不在意的道:“杨业既然把这代州城交给了上面管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杨延嗣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仗着自己在雁门关有点战绩,就想从咱们手里夺权。太自以为是了。”

    ……

    代州城外。

    杨七跨坐在马背上,脸色铁青。

    “谁能告诉我,代州城是怎么回事?”

    老葛苦着脸解释道:“七爷,当年老爷投了宋,朝廷就任命了老爷当代州刺史,同时任职大同军节度使。可是朝廷并没有调走之前的代州的大小官员。

    老爷只擅长军阵,不擅长管理地方。久而久之,这些个朝廷的官员们,就跟退下来的火山军的残兵们勾搭在了一起。”

    杨七黑着脸,道:“然后,我爹就被架空了?又不忍心对旧部出手?”

    老葛尴尬的点了点头。

    杨七讥讽的笑道:“难怪雁门关遇险的时候,不见代州有一兵一卒的支援。”

    老葛挠了挠头,干笑道:“代州城里情况复杂,咱们想要接管代州,还得从长计议。”

    杨七反问道:“我哪有时间跟他们从长计议?”

    老葛苦笑道:“七爷难道真要兵进代州城?”

    杨七淡然道:“有何不可?”

    老葛劝解道:“代州城里可是有不少老爷的旧部,有些人的资历比小老头我还高。杀不得,一旦杀了,杨家以后在西北,名声就臭了。”

    杨七气笑了,“难道不杀,杨家的名声就会好?有这帮以仆欺主的东西在,你觉得杨家在西北还有什么好名声?

    还有,你觉得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能好好的过下去?

    朝廷派了吕端到西北是为了什么?整顿军务,顺便监督政务,一旦让他看到了代州这个德行,你觉得他会袖手旁观?

    他手里可是有朝廷赐下的虎符,可以在西北调动十万以上的兵马。

    到时候他兵临代州城。你觉得城里的人,除了死路,还有其他的路走吗?”

    老葛目瞪口呆,愕然道:“吕端手里有兵符?”

    杨七翻了个白眼,道:“当然。”

    老葛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杨七意味深长的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在代州城里也有不少的兄弟在。给你们一天时间,去告诉他们,带上家眷,到大同军军营集合。一天后,我就要进攻代州城。到时候,敢于抵抗的人,一律斩杀。”

    老葛愕然,瞪着眼,道:“您怎么知道?”

    杨七翻了个白眼,道:“如果没有你们的兄弟在,你会帮他们说好话?”

    老葛脸色一红。

    杨七离了代州城,直奔城外的大同军军营。

    同时,他派出了杨顺,前去雁门关,调集正准备撤退的扎马合部的两千人马。还派出去了种衡,让他去把寇准招来。

    当初杨七通过手段,把寇准安排到了代州下面的小县任职知县。

    如今,也到了用上这步棋的时候了。

    杨七带着剩下的人到了大同军军营的门口。

    瞧着破破烂烂如同难民营的的大同军军营,杨七眉头紧锁。

    在此之前,杨七觉得,永宁军的军营是他见过最烂的军营。

    直到看到了大同军的军营,杨七才意识到,什么叫做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大同军的军营,连营寨都没有。

    所有的兵卒们都住在一间间年久失修的土坯房内。

    老弱病残的军卒们,一个个躺在太阳底下,面黄肌瘦的哀嚎着。

    年轻的则凑在一起,赌博,抓虱子。

    唯一能看得下去的,只有角落里简陋的铁匠铺。

    只不过,铺子里的铁匠们,在把一柄柄生锈的兵器,丢尽熔炉里,化成铁水,打造成一柄柄的农具。

    些许和营地里的军卒们不同的代州百姓,三三两两的围绕在铁匠铺前,挑选农具。

    “这里那是军营,根本就是一个渣滓营。”

    杨七咬牙切齿的进入到了营地内。

    火山军军卒们排着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到营地内。

    立马引起了营地里一些当官的主意。

    有个八字胡的家伙,斜带着范阳笠,搓着身上的污泥,迈着八字步,移到了杨七等人面前。

    “几位火山军的好汉,你们到咱们大同军军营来作甚?”

    八字胡的汉子,搓了搓胳肢窝的污泥,还忍不住拿出来手,嗅了嗅,然后乐呵呵的问道。

    包扎了伤口的狄三郎,站的笔直,他喊道:“我等乃是奉命来接管大同军的。”

    “接管大同军?”

    八字胡的汉子,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仰头大笑。

    他也不理会狄三郎,而是迈步到了杨七面前。

    “瞧你的模样,应该是上面派遣下来的官儿。给你说句实话,回去吧。大同军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小家伙能来的。

    我知道火山军在雁门关损失惨重。你们想在大同军里挑选精壮们,去弥补火山军的空缺。

    不过,咱们大同军,已经很久没收过精壮的汉子了。

    现在在这里,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或者就是一群兵痞。”

    杨七似笑非笑道:“我只是想在大同军里,混一份饷银而已。”

    八字胡的汉子咧嘴笑道:“来这里混饷银,你可真会说笑话。兄弟们已经都一年多没见过饷银了。据说兄弟们的饷银,都被杨大将军拿去补贴他的亲军火山军了。

    你来这里混饷银,可是来错地方了。”

    “胡说。”

    老葛义愤填膺的道:“老帅从未动用过大同军的任何一份军饷。朝廷派发给大同军的军饷,全都按时送到你们这里了。”

    八字胡的汉子摊了摊手,道:“可是上头说,军饷都让杨大将军拿走了。所以才没饷银发给大家。至于你们谁说谎,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杨七所有所思的问道:“那么现在大同军的军中参军是谁?”

    八字胡的汉子道:“杨参军,据说是城里管事杨保的侄子。”

    八字胡的汉子说完这话,又贼兮兮的凑到杨七身边,低声道:“据说这杨保管事,是杨大将军的私生子。所以,即便是他们贪墨了饷银,你最好也别去惹他们。人家上头有杨将军罩着,你这种小官儿得罪不起。”

    “哈~”

    提到杨保这个人,杨七有点儿印象。

    此人貌似以前不叫杨保,而是叫钱保,后来为了巴结老杨,特地改姓叫杨保。

    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府上总会收到这个杨保送来的不少的礼物。

    那么细细一想,代州如此糜烂,八成跟这位名叫杨保的家伙脱不了干系。

    只是,杨保是老杨私生子,这话从何说起?

    “我久居京城,可从没听说过杨将军,还有一位私生子。”

    杨七好笑的说道。

    八字胡的汉子咧嘴笑道:“正是因为你没听说过,所以才是私生子。如果你听说过了,那可就是杨家正牌少爷了。”

    渐渐的,许多人都注意到了杨七一行,大家也凑了过来。

    有人在听到了杨七和八字胡汉子对话以后,就插话道:“如果杨保不是杨大将军的私生子,他怎么可能在代州城里胡来,而无人管束呢?”

    “对对对,你既然是从京城里来的,那在京城肯定有不少关系。你最好托个关系,把你从这个地方弄走。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杨七淡然笑道:“弄走?走不了啊!皇帝陛下和宰相两个人都给我下命令了,让我在代州待着。”

    “吆喝~”

    一下子,这些人瞎起哄了起来。

    “瞧你年龄也不大,官也大不了多少。你居然还能被皇帝和宰相两位亲自下令弄到代州,是不是你在京城里得罪什么人了?”

    杨七耸了耸肩膀,道:“以前弄死过潘家一家,他们害怕我回了京城又弄死更多人。所以才让我到代州来。”

    “吆喝,小后生,牛皮吹的挺大啊。”

    “弄死潘家?你以为你是谁?拜托你吹牛之前也先打听打听。”

    “……”

    杨七摆了摆手,压下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然后朗声道:“你们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八字胡的汉子一脸鄙夷的瞪着杨七,道:“传什么话?”

    西北的汉子,为人都直爽。

    对于大庭广众之下吹牛皮的人,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

    杨七淡然笑道:“一炷香之内,我要在点将台见到所有大同军的人。凡是不到的,赶到傍晚之前,都给我滚出大同军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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