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我不想死啊——!

    樊景琪张着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高呼救命根本没有用,谁能在这个时候能把自己接住呢?又不是在演蜘蛛侠!肺管被上升气流惯冲,疼得他难以呼吸。临近生命终点,樊景琪心底萌生出认命的洒脱,干脆闭上眼睛,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然而——

    站在破窗户前的男人口中打了个呼哨,如跳水般奋然跃下,夜风呼啸,在他身侧形成一层透明防护罩。他单手甩出条细绳,浮空中金光乍现,绳索伸长数米环绕住樊景琪的腰。男人用力向上提起,将人准确地拽入自己的怀中。

    就在此时,一只瑞兽从建筑物的后方出现,咆哮着向樊景琪二人冲去。男人两腿分开,准确地骑在瑞兽身上,空余出来的手抓住它的鬃毛向上扯。

    瑞兽四蹄蹬踹,银白色的毛发如云般飘逸,直接自五楼飞到了十九楼。男人抱着半昏迷的樊景琪跳进室内,打了记响指。瑞兽甩了甩头,叼着落在地上的断尾,复又抬头,如拳头般大的眼中倒映出樊景琪昏迷的模样。

    男人冷道:“还不走?”

    瑞兽从喉咙里发出低吼,调转身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将樊景琪抱到室内,打开台灯,正要离开时,却像是想起什么又盯着他的脸再看。

    半昏迷中的樊景琪脸色苍白,发丝向后垂下,露出原本干净清秀的模样,唯独被打得淤青破坏了一丝美感。男人坐在床边,低下身动作轻缓地拍了拍他的脸:“喂,没事吧?”

    樊景琪紧咬牙关,依旧不敢睁开眼睛。

    男人躬下身子,用手摁着樊景琪的额头,拇指翻开他的眼皮。

    樊景琪觉到刺激,瞳仁向上翻滚,不经意间瞥到了男人放大的俊脸:“哇——!”

    樊景琪大喊,下意识抬手推开了男人的肩膀。男人见他方醒,没有做多余的计较。樊景琪坐直身体,来回摸着自己的胸膛:“我没死!?”

    男人面无表情,把桌旁的椅子移到床边,坐在樊景琪的手侧,两条长腿摆了个舒服的造型,等待樊景琪完全恢复意识。

    樊景琪将自己摸了个差不多,想起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我、我还活着!”

    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樊景琪的问题。

    “那我朋友呢!贺嘉源呢?”樊景琪紧张了起来,凑到他的面前,生怕在对方口中听到不想听到的话。

    男人目光中有一瞬的恍惚,又马上消失:“也活着,现在就在客厅,但需要十个小时才能恢复清醒。”

    樊景琪长舒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谢谢你。”他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近。

    感觉像是在做梦,男人的脸在暖光灯下更显深邃,如刀般的眉、微深的眼眶还有恰到好处的嘴唇,就连那鼻梁都像是经由专业人士雕刻过后的杰出作品。樊景琪的眼珠向下移,倒吸一口冷气。这男人还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简直是网上人人称赞的男神穿衣法。莫非自己正在做和明星拍电影的梦?

    男人的表情定格,两个人四目对视。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尴尬的气氛凝聚成形。樊景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痴态,忙道:“对不起。啊,不对,是谢、谢谢!”

    男人望着他,点点头。

    樊景琪觉得干坐着对救命恩人太没有礼貌了,他从床上蹭下去,身体还处于被吓的状态,两脚发软姿势怪异地要去把大灯打开,却被男人拉住了胳膊。

    男人冰封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你干什么?”

    “开灯,顺便帮你倒杯水。”樊景琪老实回道。

    男人用力一拽,把樊景琪扔回床上:“不需要,我问你几个问题就要离开。”

    樊景琪被男人挡住了去路,只好省去多余的礼节:“好的,但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男人沉默,瞪着樊景琪。

    “……”樊景琪咽了口口水,缩缩脖子,“我不问了。”

    男人说:“算了,问吧。”

    樊景琪额头降下三道黑线,表面仍然感激涕零把握好机会,问:“那个……我要怎么称呼您?”

    “耀明。”男人道。

    感情贺嘉源喊的“要命”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啊,樊景琪嘴角抽搐,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另外,要杀你的不是人,是狐妖。”

    “……”

    今晚的事完完全全颠覆了樊景琪之前二十三年的认知,他情愿耀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电视台的整蛊游戏,而自己正是那个不幸被选中的倒霉蛋:“狐、狐妖为什么要杀我?”

    耀明耸肩:“不知道。”

    樊景琪问道:“是要修行吗?就像电视剧小说里写的那样,杀人夺舍吸人精气……额,这种的?”

    “修行?”耀明说,“那都是虚构的,没有妖会走这条路。”

    樊景琪问:“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耀明看了樊景琪一眼,说:“不知道跟哪里看到的学的吧,毕竟他只有四根尾巴。”

    樊景琪没想到狐妖的年龄竟然是靠尾巴的数量来算,还真的是大开眼界,“四根尾巴就代表年纪很小吗?”

    “是修为,他的修为依靠贺……”耀明说到一半,又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道:“你把他想象成人类的七、八岁即可。”

    “好吧。”樊景琪想到了新闻中报道的因模仿电视剧而闯祸的熊孩子们,还真的是哪里都有这种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人,啊不,妖,啊不对……人……人妖吧……樊景琪好奇道:“那增加修为的正途是什么呢?”

    耀明望向樊景琪的双眼,说:“你的一个问题是指六个吗?”

    “……”

    樊景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

    耀明点头,“我问你,你为什么可以觉察到妖气?”

    樊景琪也跟着疑惑,他真的不知道这项特异功能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嗯?你也知道妖气的事情?”

    耀明双手环抱在胸前,观察樊景琪的脸色,并不答话。

    樊景琪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问话太多惹对方不高兴了,只得乖乖坐好。

    耀明道:“我听那个狐妖问的,对不起。”

    樊景琪被莫名的道歉冲昏了头,迷茫地看向耀明。忽然脑海中爆出小火花。耀明听狐妖说的……那岂不是他很早就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和狐妖,怪不得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不过帮忙是情分,樊景琪还是懂这个道理的,并没有产生难过的情绪,他歪着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转移话题道:“那我的眼睛可以治好吗?”

    二人的主动权又换了位置。耀明皱眉,回道:“可以,但能看见妖气的人,理应都是除妖世家的人。你家里谁懂捉妖术?”

    樊景琪摇头:“没有。”

    耀明沉思片刻,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在屏幕上打字。

    樊景琪把头撑在膝盖上,打了个哈欠。脑海中翻滚出在《聊斋》里读过的各种各类的狐妖,总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如果不是今晚的亲身经历,这辈子他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的存在。

    又过了近半个小时,耀明还未收到回复,他和樊景琪打了个招呼,走到客厅内打电话。

    紧张过后,神经得到放松,能让人更快进入睡眠,樊景琪努力地赶走瞌睡虫,奈何眼皮里像是被灌了铅,整个人向左栽倒,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耀明打完电话,想要再问樊景琪几个问题,回到房间却看到闭着双眼的他。

    耀明替樊景琪舒展身体盖好被子,躺在旁边。

    长夜漫漫,二人呼吸平稳,耀明翻了个身把手搭在樊景琪的腰上,睡得熟了。

    天亮,樊景琪是被尖叫声喊了起来,他全身像是被打散般,疼得不想睁眼。哼哼唧唧的朝床里面缩去,背靠着一个温暖源还算舒服些。等等——!温暖源?樊景琪一下子睁开了眼皮。

    耀明起床,和贺嘉源要了套新的洗漱用品,踢踏着樊景琪的拖鞋去洗手间。

    樊景琪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盯着耀明的背肌,昨晚自己有留耀明吗?

    贺嘉源站在门口,揶揄地嘻嘻笑:“兄弟,你好厉害啊!”

    “厉害什么?”话刚出口,把室内的两个人都惊到了,樊景琪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吃了十斤辣椒外加吼了一晚上的青藏高原。

    贺嘉源讶然:“靠,你昨晚干什么了?嗓子都叫成这样了。你的脖……玩这么大啊?”贺嘉源把桌子上的半杯水递给樊景琪,近距离看到了樊景琪脖子上的勒痕。

    樊景琪欲哭无泪,喝了口水感觉好些,才解释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然能怎样?没想到人长得帅心却这么黑,”贺嘉源打抱不平地说,“还是不该给你介绍他。”

    “唔?”樊景琪瞪大双眼,“介绍?”

    “对啊,你忘了吗?我昨晚不是给你打电话说介绍一个gay给你,就是他啦。哦对,耀明是怎么到咱家来的啊?还有玻璃怎么碎了啊?”贺嘉源问。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砸得樊景琪脑袋嗡嗡作响,心想你竟然只记得这一段,要说你被狐妖附身的事情肯定会被当成发烧烧坏了脑子。

    贺嘉源见樊景琪面露难色,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算了,你先休息,我去帮你买饭。”

    樊景琪转头,看到了桌上的电子表——十一点四十:“天呐!我的面试!”樊景琪从床上跳了下来,慌忙在试卷下翻找着自己的手机,全黑的屏幕任他怎么戳都没有亮。

    贺嘉源在旁补充道:“没电了吧?”

    樊景琪哭丧着脸,去抽屉中拿出充电器。

    贺嘉源安慰说:“别担心了,只是一个面试而已,就给自己放天假。”

    樊景琪叹了口气,如今不这样想也没其他办法。就算是自己去了,就凭现在的模样也肯定是被刷下来的。

    贺嘉源狼心狗肺,无视人家正伤心难过,凑到樊景琪身边去问八卦:“你还没告诉我,你俩怎么就天雷勾地火了呢。”

    樊景琪插好电源,叹道:“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怎样?我一直当你是乖宝宝,没想到比我还……啧啧!让我看看别的地方!”贺嘉源说着,两只手就朝樊景琪的身上抓去。

    樊景琪慌忙躲闪,腋下突然多出两只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收拾好了。”

    耀明挡在樊景琪的身前,吓得贺嘉源立刻站直,就差敬礼高呼首长好了。

    这算又救自己一命吗?樊景琪脸上发红,和贺嘉源打了声招呼,去洗手间洗漱。他刷着牙,对镜子里的自己看摆了个鬼脸。脖子上的淤青过于明显,真的好像被那个了似的。惨,真的是惨无人道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