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生得浓眉大眼，剑眉星目，一头浓密的长发，在黑夜中无风自动，爽朗的笑声，覆盖了大半个会场。

    公共场合，而且是上流社会聚会的公共场合，大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温文尔雅——起码张凡见过的所有上流人士都是这样的，哪里有人如此豪迈的大笑？

    更何况，他话语的内容，还是对今晚晚宴的主人，关立行冷嘲热讽，建立在别人的怨恨之上，更是大肆的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可以感觉的到，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会场的气氛已经变得充满火药味了。

    偏偏，还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他，这就让人耐人寻味了。

    张凡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男人，牵在手里的球球也是仰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男人。

    周家有秦暮雪、秦东升，关家有关立行，这三人张凡都见过了，剩下的，只有姜家的姜牧云了。

    《红楼梦》里王熙凤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姜牧云也是这样，你可以理解这是一种狂，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本性。

    更重要的是，这个姜牧云看似大大咧咧，却是粗中有细，言语虽鲁莽，但是细细体会，却能发现，每一句话都戳人要害。

    就比如刚才那句话，看着像夸张凡，但是，却加深了张凡和关立行之间的敌意。

    原本，两人只是私下的仇怨，现在，怕是升级到明面上得了。

    “姜牧云，姜家阿摩斯之剑。”秦暮雪恰到好处的上前一步，向张凡介绍道。

    “阿摩司之剑？”张凡惊讶，这个希腊神话他可不陌生。

    这是杀死海神之子阿喀琉斯的剑，相传阿喀琉斯力大无穷，唯一弱点是在脚后跟之上，特洛伊王子便用阿摩司之剑狠狠刺进了阿喀琉斯的脚后跟之上，杀死了阿喀琉斯。

    后来，阿摩司之剑也被人们用来比喻力挽狂澜的关键人物。

    “是的。”秦暮雪看了一眼姜牧云，说道：“姜家的第二辈，也就是我父亲的那一辈，不如关家，但是，第三辈却出了一个姜牧云，而他也被誉为足以刺穿关家的一把利剑。”

    “暮雪，你就别挖苦我了，那都是外人传的，信不得真，我哪有这么厉害？”姜牧云苦笑道，在秦暮雪面前，他还是收敛一点的。

    秦暮雪笑笑，并不言语。

    “姜牧云，你什么意思？”有关家的小辈站出来，眼神不善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阐述一个事实。”姜牧云白了那个小辈一眼，不屑的撇撇嘴，说道：“关立星，你也敢直呼我的名字？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

    “你放屁！”关立星大骂。

    关家取名有个特点，按照辈分，姓氏后面分到的字是统一的，如立字辈，那前面两个字就叫“关立”，后面接一个字。

    关立星还想什么，可是却被关立行拦住，笑呵呵的说道：“立星，论辈分，你的确得喊他一声姜大哥。”

    “可是，立行哥，他侮辱你——”关立星还是不服气。

    “牧云开玩笑而已，做不得真，世上人们这么多，如果一个个记，我也记不住啊。”关立行笑呵呵的说道。

    这句话也算为之前和张凡的冲突有了一个圆满结尾。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的对手的，世上人这么多，你即便做了自我介绍，我也记不住。

    张凡脸色一僵，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有些人的名字，听过一遍就算了，根本记不住。”

    “呵呵，请进。”关立行笑呵呵的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宴会的时间已经开始了，所以众位宾客都朝里面走去。

    姜牧云来到秦暮雪身边，笑着说道：“暮雪，还有张兄弟，介不介意一道同行？”

    “……”你都这么彬彬有礼地说了我能说介意吗？

    “当然不。”张凡笑着说道。

    姜牧云笑，视线很快转移向下面，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碰了个正着。

    “这是你的侄女吗？”姜牧云收回视线，问道。

    “不是，这是我女儿。”张凡笑道。

    “女儿？”姜牧云的眼里闪过一丝隐晦之色，旋即恢复正常，说道：“好漂亮的女娃，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那必须的。”这个点球球已经变成了安优，她先是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很是臭屁的应道。

    姜牧云一愣，旋即笑容更盛：“张兄弟，你女儿不止漂亮，还很有个性，我喜欢。”

    “……”张凡立刻警惕的看着姜牧云，把安优往身后拉开了拉。

    都二十好几的人，居然喜欢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姜牧云对张凡的动作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干笑着解释道：“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

    话虽这么说，但是张凡还是从姜牧云看向球球的眼里看出了一种淡淡的留恋的感觉。

    很难想像，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居然会流露出这样一种少女般留恋般的感觉，倒是出乎张凡的意料。

    就像少女喜欢小流浪猫流浪狗这样的感觉。

    姜牧云收回目光，便走在了张凡和秦暮雪的前面。

    一旁的秦暮雪注意到了张凡的表情，便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的一个妹妹和球球差不多大，后来出车祸死了。”

    “死了？”张凡惊了一下，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姜牧云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表情可以骗人，眼神却不能骗人。

    原来是姜牧云的妹妹出车祸死了，所以他才会对球球这样的小女孩触景生情。

    想必，姜牧云一定很爱她的妹妹。

    秦暮雪继续说道：“是的，关家人干的。”

    张凡心头再次狂跳了一下，也明白了姜牧云为什么看关家这么不顺眼的原因了，两者之间，原来有这种关系。

    “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姜牧云才十几岁，如果那个妹妹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快成年了吧。”秦暮雪再次悄声说道。

    张凡点点头，心里对姜牧云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不少，男人都有柔情的一面，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