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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哪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秦暮雪,脸颊也不自觉红了红。

    她终将是人,不是无欲无求的仙女,也会有情绪波动。

    这个偌大的秦家里,虽然处处都是阴谋诡计,步步艰险,但是终究有她在乎的人和事。

    其他一些秦家小辈也是表情古怪的看着秦天寿,秦天寿虽然在责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笑意,就好像在说反话——也只有喜爱到骨子里,长时间没看见自己宝贝的孙女像小孩子似的发泄似的。

    “自然是要回来的。”秦暮雪微笑着捧起茶桌上的青花瓷陶瓷碗,为秦天寿沏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叶,送到秦天寿面前,说道:“一年一度国庆到了,距离爷爷您的生日还会远吗?所以暮雪就琢磨着是不是该回来陪爷爷一趟。暮雪以茶代酒,敬爷爷一杯,若爷爷原谅了暮雪,就喝下这杯茶。”

    此话一出,周边一些中年人和青年人都是一愣,旋即眼神全部如刀子一般盯着秦暮雪。

    这话说的漂亮啊——既撇去了自己不顾家族意愿离家出走的罪名,又向爷爷表明了自己心里有你。

    在场不少人后悔啊,他们也想说这么漂亮的话讨爷爷的欢心,可是不管怎么组织语言都说的不如秦暮雪漂亮。

    说话也是一门技术活,话说得漂不漂亮,全看一个人的双商。

    很显然,秦暮雪的双商超过在场大部分人。

    “哈哈哈——好啊,好啊。”秦天寿大笑三声,脸上红光满面,大手一挥,说道:“拿酒来!”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一变,大声惊呼。

    “万万不可啊,爷爷,您身体抱恙,再加上是阴雨天,怎能饮酒?”

    秦天寿的脸顿时沉了下去:“有何不可,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少废话,我孙女要以茶代酒敬我,我这个当爷爷怎么能这么小气?”

    顿了顿,秦天寿立马看向一个长相和秦暮雪有三分相像的中年人,命令道:“而立,暮雪是你的女儿,这酒,就由你去拿。”

    “这……”

    秦而立一脸的为难,父亲的身体情况他也知道,不能饮酒,可是父亲的话他又不好拒绝。

    秦暮雪看了秦而立一眼,知道自己的父亲左右为难,于是她上前一步:“爷爷,暮雪来为您拿。”

    秦天寿眼前一亮,拍手称快道:“好!”

    于是,秦暮雪就在一群人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下,细心的挑选了一瓶茅台,为秦天寿倒了一小杯,递给秦而立。

    “爷爷,我敬你。”秦暮雪举起茶杯,笑道。

    “哈哈,乖孙女。”秦天寿和秦暮雪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咳咳——”

    一杯下肚,秦天寿面色涨红,咳嗽了起来。

    秦暮雪急忙问道:“爷爷,您怎么样?”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生怕秦天寿喝完一辈子岔了一口气。

    咳嗽了一阵后,秦天寿脸色好看了一些,摆摆手说道:“爷爷没事,这酒啊,是个好东西,好几次救了我这条老命哟——以前打仗的时候,一袋子烈酒,一人一口,壮胆,杀起鬼子来永远也杀不够,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

    众人纷纷附和。

    秦暮雪在一旁说道:“爷爷,现在是和平年代,国家国力强盛。”

    “话不能这么说,居安思危,越是身处和平年代,就越不能放松警惕。”秦天寿却是严肃的反驳道。

    “是,谨遵爷爷教诲。”秦暮雪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暮雪好久不见了,要好好聊聊。”秦天寿冲着其他人摆摆手,说道。

    秦天寿说话还是很好使的,在场的人就算再不愿意离开,也不得不离开。

    于是,房间里就剩下秦暮雪和秦天寿爷孙女俩了。

    外面大风呼啸,雨点倾盆,屋里却是灯火通明,温暖灼热。

    秦暮雪笑着说道:“爷爷,我来给你洗脚。”

    天气寒冷,老人腿部血气不通畅,容易受寒,用中药汤泡脚,可以活血化瘀,益于老人身体健康。

    不远处有个炉火,里面汩汩烧着汤药,很快,一大盆汤药就烧好了,秦暮雪端过来,将汤药放入木盆中,然后将秦天寿干瘦的脚放入木盆中,双手按住秦天寿的脚,按摩着脚上的穴位。

    秦暮雪武道有所成就,对人体的穴位,更是了如指掌,对这方面,她是行家。

    秦天寿一脸慈爱的看着蹲在他面前细心为他洗脚的孙女,笑着说道:“暮雪啊,你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我了,生日快到了,今年,我也八十二了,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秦暮雪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又更加用力的揉搓起来:“哪里的话,爷爷,你现在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问,平时就看看书作作画,雨过天晴了,我陪你出去晒晒太阳散散步——争取活他个三五百岁。”

    说话的同时,秦暮雪的双手很到位的揉搓着秦天寿脚上的穴位,因为长期病重卧床的缘故,秦天寿脚上的皮肉已经干瘪枯黄了,就像是一段没有生机的年轮老木。

    秦天寿笑呵呵的摸着秦暮雪的长发,知道孙女是故意安慰自己,便点点头道:“好,那就听暮雪的,活他个三五百岁。”

    话虽这么说,可是秦天寿看向外面的大雨神情依旧是有些伤感:“乖孙女,你知道吗?爷爷出生的时候正在打仗,十几岁参军打鬼子,华夏从衰到盛,爷爷全部见证了。”

    “知道,以前我最喜欢听爷爷讲抗战的事情了。”秦暮雪微笑道。

    “这一路上,爷爷见过太多人了。爷爷一辈子都和人在争,年轻时和人争谁杀的鬼子多,再大一点和人争女人,之后是争钱、争权,这争着争着人就老了,而我也赢了。知道爷爷为什么赢了吗?”

    “因为爷爷还活着,而那些老前辈却走了。”

    “不愧是我孙女,懂我啊。”秦天寿感慨的说道:“是啊,我和他们争了半辈子,他们终究是争不过我啊……”

    “爷爷现在什么事都放下了,唯独放不下的,只有你啊。”秦天寿眼神复杂的看着秦暮雪,声音也变得沙哑浑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结婚,最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给我抱抱,我这一生,也就无憾啦!”

    秦暮雪眼眶泛红,心头酸涩。

    “所以爷爷就为我定了一门亲事,姜家那位,是吗?”秦暮雪低着头问道。

    “是的。”秦天寿怅然一叹,苦笑道:“你们郎才女貌,在我看来很合适,但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居然离家出走。现在看来,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爷爷,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秦暮雪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却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对自己的爷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