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可是江湖从哪儿？

    从面子上来。

    因为要面子，所以就有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而形成了江湖。

    学校是个小江湖，社会是个大江湖。学校里就没有利益了吗？

    有。

    攀比成绩，攀比谁更有钱，甚至攀比生活费。

    只不过，那时候人们还没有那么多心机，不懂尔虞我诈。

    现在他们出了学校，经过了社会的洗礼，统统踏入了江湖。

    看似觥筹交错，实则刀光剑影。

    嘲讽是刀，轻视是剑，狠狠戳在混在最底层之人的心口，一刀又一刀，杀人不见血。

    现在张凡就处于这个局面。

    他只是想带安优出去走走，却被陶莹三言两语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安优一张脸，已经彻底变得冰寒，头发若有若无的飘起，眼里更是紫光大盛，指尖之上，更是有着一道道细微的电弧闪烁，只要陶莹再敢说一句，一团雷电就会砸到她的脸上。

    是张凡，一把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小手，一把将她抱起，然后，缓缓朝陶莹走去。

    看见张凡又回来了，陶莹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浓了。

    可以说，张凡走与不走，都里外不是人。

    不走，说明是没皮没脸的蹭饭，虽然继续吃饭，但是这些饭菜，很明显是陶莹施舍的。

    走，的确很有骨气。

    但是，不正好随了俞飞的愿呢？他巴不得张凡走呢，这样他就可以有机会接触孟瑶了。

    孟瑶放下筷子，整张脸也已经变得难看无比。

    她盯着陶莹，认真的说道：“陶莹，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陶莹像是听到了最好的笑话似的，讥讽的笑了一下，道：“我有说错吗？他难道不是跟着你的请帖一起来的吗？沾了你的光。我倒是奇怪了，俞飞事业有成，对你也一片痴情，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陶莹。”见陶莹把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俞飞眉头微皱，说了一句。

    陶莹立马会意，歉意的看了俞飞一眼，然后又盯着一直沉默的张凡。

    孟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到陶莹面前，一脸敌意的说道：“陶莹，张凡是我朋友，如果你花钱举办这次同学会只是为了刁难张凡，那么对不起，下次的聚会，我会举办在天空一号，并且不会请你。”

    说完，孟瑶立刻身子一偏，巧妙地站在了张凡的左侧，与他一起面对陶莹的当众发难。

    如果知道同学会会是这么个结果，孟瑶打死也不会带张凡来的。

    张凡却是理解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陶莹，笑了起来。

    笑的讥讽，笑的轻蔑，仿佛受到侮辱的，不是他，而是陶莹。

    “陶莹，多年不见，你居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拜金，真是难得专一啊……”

    闻言，陶莹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眼神阴沉了几分，道：“多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我以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内向，没想到嘴巴变得这么毒。”

    “彼此彼此吧。”张凡淡淡一笑，无所谓道：“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就是大学时候主席台上让你难堪的下不了台吗？至于怀恨到现在吗？”

    此话一出，陶莹一张脸变了又变，仿佛发怒的母豹子一般，怒视张凡：“你还敢提当年那件事？”

    众人闻言，也是面色一变，眼神小心的看了陶莹一眼，发现她脸色铁青，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明显气的不轻。

    安优倒是好奇的看了张凡一眼，想知道爸爸当年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恩怨？

    那么，张凡和陶莹当年有什么恩怨呢？

    其实很简单。

    孟瑶是大学的校花，陶莹则是大学的交际花，私生活很乱，属于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片朱唇万人尝的那种。

    说到底就是一种新型职业——公交车。

    玩累了，陶莹就想收心了。

    那时候张凡在学校里默默无闻，一心只想着赚学费，所以也没功夫谈恋爱。

    这时，陶莹对张凡发起了追求。

    她和死党立下军令状，称三天内让张凡这个榆木疙瘩爱上自己，并且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学费为自己买一个LV包包……

    陶莹吊男人很有手段，睡一觉，再软磨硬泡几下，包包几乎就到手了。

    可是，她在张凡这踢到了铁板。

    张凡不仅拒绝了陶莹，还在学校颁奖典礼上狠狠羞辱了陶莹。

    当学校老师让张凡上台讲话时，张凡直接在主席台上对着所有学生宣布：“陶莹同学，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或许你觉得你自己漂亮又性感，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化了妆的蜡笔小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之后，陶莹就在学校里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谁都可以上的公交车……

    这件事对陶莹影响很大，甚至一度患上了抑郁症。

    现在她终于找了一个富豪接盘，要把当年承受的委屈，十倍百倍发泄出来。

    没想到，张凡还敢拿这件事说事，而且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让陶莹感到愤怒。

    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张凡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风轻云淡的说道：“我知道你想报复我，狠狠的把我踩在脚下，以抱当年之仇。这些，我都不在乎，我随便你说，皱一下眉头算我输。”

    “但是，你不该涉及我的女儿。”

    张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认真的盯着陶莹，说道：“我只是带着我女儿出去外面走走而已，却被你借题发挥，百般刁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陶莹冷笑一声，强硬道：“这聚会是我举办的，我没有请你，你却不请自来，不是蹭饭是什么？当然，我也不在乎你蹭我一顿饭，我也不缺这点钱，别说一年举办一次同学，就是一月一次，又怎么样呢？我照样请的起。”

    对于陶莹的炫富张凡置若罔闻，而是低下头看着安优，笑着说道：“我女儿脾气不太好，所以我有时候也要去猜女儿为什么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如让我来猜猜你心理是怎么想的吧？”

    不顾陶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张凡自顾自说道。

    “你的脸蛋和身材都不错，所以比一般女生更有自信，认为人人都得围着你转，但是你的家又不是很富裕，你又很失落和自卑，常常抱怨，为什么自己这么漂亮家里却这么穷呢？”

    “这点矛盾的心理在初中和高中并不是很大，但是到了大学后，你就诧异的发现，周围比你漂亮比你有钱的女生比比皆是，甚至不乏一些既漂亮又有钱的白富美——比如我旁边的孟瑶，然后你就变得越来越自卑，也开始越来越堕落。”

    “你开始出入各种酒吧夜总会，和有钱的男人睡觉，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每天和男人缠绵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和他们睡一晚，他们给你钱，各取所需，这很公平——他们给了你很多钱，你变得有钱，买了很多奢侈品，丢失的自信似乎又回来。”

    “但是好景不长，每天纸醉金迷中，你又开始思考自己要的是什么，爱情？还是金钱？你心里很空虚，即便身上带着千万的钻石项链，也难以掩饰心里的空虚，于是你就在那些没你漂亮又没你有钱的人身上找存在感，欺负、玩弄的对象，也包括我——只不过我没让你成功，反而好好羞辱了你一阵。”

    “这样的空虚心理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你结婚了，可是心里越来越寂寞，也越来越空虚，你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一下，于是就借题发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我发难，我说的对吗？”

    整个包间鸦雀无声，只有张凡平淡，又凌厉的声音。

    顿了顿，张凡怜悯的看着陶莹，说道：“你是自卑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

    陶莹呆滞的看着张凡，身子不断颤抖，额头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什么叫一语中的？

    什么叫直刺人心？

    是的，张凡全部都猜对了。

    “你放屁——”

    回过神来，陶莹歇斯底里的对张凡大吼。

    她身上穿着昂贵的晚礼服，脖子上带着价值千万的钻石项链，只是，所有人都觉得陶莹丢了什么东西。

    贵气。

    没错，就是贵气。

    刚出场的陶莹，举手投足都带着贵妇名媛地淑女，光鲜亮丽，从容不迫。

    可是现在的她，依旧是之前那件东西，但是身上的贵气就没有了。

    她只是个穿着皇帝新衣的平民。

    张凡没有再去看陶莹歇斯底里的样子，而是抱着安优离开了这里。

    她的真面目已经被张凡揭穿，这才是最真实的陶莹。

    一个市侩、浪荡、空虚、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张凡刚拉开包间的门，外面就传来一声平淡的女人轻笑声。

    “张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张凡抱着安优回头看去，之后就愣了一下。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清冷女人一脸淡笑着走来，旁边是一个穿着黄色晚礼服、娇俏可爱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西装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这两个女人身后。

    “秦小姐？宁小姐？是你们？”张凡惊讶道，这个穿练功服的女人和旁边那个晚礼服少女，自然就是秦暮雪和宁火火，宁火火更是朝着张凡吐了一下可爱的舌头。

    “是我们。”

    秦暮雪淡淡的笑了一下，和安优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看向了张凡：“张老板，来皇朝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我好招待你。”

    “招待？”张凡疑惑地看着秦暮雪，有些不明所以。

    “嘻嘻，张老板，你还不知道吧，皇朝会所是暮雪姐名下的产业，每天晚上暮雪姐都会来这里练功。”宁火火笑嘻嘻的解释道。

    张凡有些吃惊了。

    皇朝会所，居然是秦暮雪的产业？

    不过张凡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秦家家大业大，区区一间会所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苦笑的笑笑，道：“今晚我有个同学会在这儿呢，只不过闹了一些不愉快，打算走了。”

    “同学会？”秦暮雪朝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张老板难得来一次，不玩的尽兴怎么能走呢？白天我和火火在你的店里吃饭，现在该轮到我们招待你了。”

    “是啊是啊，暮雪姐说的不错，玩尽兴了才能走啊，否则就是不给我和暮雪姐面子！”宁火火故意板着脸说道。

    “真的不用了……”张凡继续拒绝着，陶莹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她既然没有请自己，自己再贸然前去，着实有些不合理……

    正在这时，秦暮雪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金卡来，递到张凡手里，笑着说道：“张老板，白天你送我一张会员卡，现在，我也送你一张皇朝的金卡，我们礼尚往来。”

    接着，她又回头朝后面跟着的人群喊了一声：“谁是皇朝的负责人？”

    “是我。”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一路小跑着来到秦暮雪面前，态度恭敬的说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位是新的金卡持有人张凡张先生，把张先生的名字写进贵宾的名单里吧。凡是金卡贵宾来消费，一律免单。”秦暮雪轻描淡写的说道，像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另外，我记得你们刚进了一批有些年份的拉菲是吧？都拿出来吧，我和火火每天去张先生的店里吃饭，一天不吃就浑身难受，张老板好不容易来我们皇朝一次，可不能怠慢了。”

    “是，小姐。”皇朝的负责人小心翼翼的瞥了张凡一眼，忙不迭点头。

    “张老板，我就先走了，如果有兴致的，可以来楼上找我，我们练练。”秦暮雪朝张凡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只留给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

    “嘻嘻，张老板，小家伙，明天早上见咯。”宁火火也是对着张凡和安优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

    秦暮雪一走，身后那些男男女女，也跟着秦暮雪离去，态度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