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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心市民张重水的代步工具,是一辆破旧腾飞四座小轿车,也不知他当时是哪里买来的,两侧前后都有刮损,卖相极其难看,特别是后头的保险杠随着轮胎的滚动会发出轻微的况且况且声响,分分钟都让人觉得会咔擦一声掉下来似的。

    就凭这破车都能过的了年检,车厂的人也真是心大。

    小破车却是停在隔壁科技园底下车场内里,张重水也算是花了大价钱搞定停车位问题,总算不至于挤地铁拼杀人海,却又不得不鏖战堵车战场,可好歹小车虽破,但音响还是有的,特别是现在五点十分,电台里头就播放着水哥同志最喜欢的美女播音员明月的节目。

    这么一说起来,中燕市电台工作地方就隔了一个街区,在高新科技园旁边,和电视台一起,难怪这新号接受的就是清澈。张重水很喜欢明月的嗓音,甜美温柔还通透空灵,这声音在下午五点喧闹烦躁的都市黄昏中荡起,大概就有接近于大明静心咒的作用,在拥堵的马路上也能够不急不躁,可谓是一副对社会有价值创造的夏国好播音。

    不过节目内容也是那般,报道一下路况,讲一下最近所见所闻的人生道理,然后应景点首歌。张重水也不是没有打过热线电话,但一直没有拨通,可真是挤独木桥一般都是忙音。

    总得有一天看我张重水也得拨通热线,点一首滚滚长江小黄曲,让收听节目的观众一起摇摆。

    亭长大人家住不远,算是一中档小区,从海外带回来的赃款说多了去,肯定不如以前组织做任务那般动辄一大串零跟滚鸡蛋似的,但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张重水虽然回忆过往峥嵘岁月,非人训练艰苦,任务分秒伴随死亡风险,但钱财组织一直不太吝啬,所以对于金钱方面张重水并不太看重。

    如今天天做报亭的上下班生活,关键是还没人管他,也就乐得清闲,说荒废人生,那是不知他以前过得多么精彩。

    现代化小区楼高二八,张重水原本买下最顶上一层四居室套间,后来因为天天听乡村死亡要管被周围邻居投诉,水哥脑子一铁,干脆就吧楼下空房也买了下来,大通做了上下层复式,用大量隔音棉裹得掩饰做了个影音室,黑灯瞎火的在里头挂着高清投影仪,还能欣赏一下蓝光岛国大片,或者欧美4k极致高清动作大戏,岂不美哉。

    张重水熬得半小时塞车才慢悠悠的拐入小区,门口的保安张口就叫水哥好,张重水也不含糊,软中华递上。

    轮胎滚到地下停车场来,水哥找到角落拦腰停下也不摆头收尾,径直占了两个车位,拍拍屁股走入电梯。

    然后定睛一看,电梯门口一侧通告栏居然是贴了一张便笺,上头写着开头可不正是自己的小破车车牌。

    ——燕AXXXX用户,小区停车位紧张,请好好停车,不要占用公共停车位,要注意素质!

    “哟,这不是我的车么?”

    电梯里张重水嘿嘿一笑,对着身边的带孙子的老大爷表示尴尬,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钢笔刷刷的在便笺写上:“不好意思,本人因停车技术贼烂,又学不好花式倒车入库,遂买两停车位以防擦碰意外,有问题请致电物业,或本人电话……”

    老大爷看着张重水的留言,摸着孙子脑袋呵呵一笑:“小伙子,字不错。”

    “那是,我人帅,字也好看,人如其字嘛。”

    这倒不怪别人,那停车位上挂着的专属车牌位置放的不好,总有人误以为旁边是公用车位也是习惯了,不过留言的估计是个暴脾气的新住户,但字迹清秀勾勒圆润,估计是个女生,张重水也不计较。

    回到家中,张重水本打算炒两小菜开两啤酒犒劳一下自己,打开冰箱清点存货不够的等着网上定好,他可是个宅男懒人,逛超市什么的兴趣完全没有。

    但屁股还没有来得坐稳,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张重水听着呢。”

    “水儿。”

    张重水一听这声音,只得是坐直了身子。

    “四姨,有事您言语。”

    说回这母亲娘家刘氏,可真是能生,那乡下小镇地方就是偏见死活要男孩,外婆被逼的跨度二十年连续生了四胎,这还不算坏了的几胎,最小的四姨年仅三十,可是个比母亲还倔的女人,看不上家里给的男人,也不谈男朋友,跟着地质学的考察团队四海为家,要不就是在西伯利亚的小破屋住个两年,要不就是去南极洲呆个三月,都是跟着母亲学坏了。

    四姨学的自己母亲,独立自主,追求自由,不愿被家族束缚,张重水是时分欣赏的。要说豪门就算了,这种乡村宗祠制度的穷苦族群也这么多事情,真是越落越穷越守旧,俗话说,人穷志短,听着辛酸之余,不无几分道理。

    “你可要想好了,周日回去,他们都打算把担子甩给你。”

    “什么担子?”张重水一脸迷糊。

    “唐糖和唐逸两丫头,你表妹。”

    “四姨,您说话能不能给个痛快,人家至少说话还说一半,你就感觉给个冰山一角。”张重水是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四姨可是为数不多母亲这边对自己极好的亲戚,就算自己常年呆在国外,也会同书信电话,两人虽然差着辈分,但年纪上不过三岁,小时候还不是一起滚着玩的。

    “那我问你,你打算领养她们两人么?”四姨语气一软“你才从外头回来两年,还年轻,自己想好了,不要坏了前途。”

    “嗯……啊?领养?”张重水脑子一愣,压根就没想到该怎么反应。

    “周日的葬礼我也会去,你可考虑清楚了,不要一时冲动。”

    四姨说完,我行我素的就挂了电话。

    这下可就完了,张重水发呆了个半分钟,转手打电话交了份外卖,那是一丁点想要做饭的心情都没了。

    ——————————————切————————————————————

    周六大中午后从中燕市一路向西,穿过明州继续在高速拥堵。四姨说的是对的,按道理来说母亲娘家对自己张家人是十分不待见,这其中原因很多,关键在于父亲当年拐跑母亲,这一点上不怪外婆外公恼怒。

    但这次叫自己回来,恐怕这烂摊子并不只是两女孩这么简单,毕竟都是十六七岁高中年纪,也是个小大人了,再放到亲戚家接济一下上个大学也就功德圆满,而且两小妞从四姨偶尔给自己寄过来的家族照片上看那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水灵的很,长大之后铁定是不得了的大小美女,按照娘家人的德性恨不得早早许了出去,哪轮得到自己。

    不出意料,关键因素还是在她两那父亲身上。

    来到湘东镇边,张重水并不急着去拜访,反正本身关系也不太亲,还得受人冷眼。找个酒店住下,逛逛附近景点吃吃特色菜肴,晃到晚上又等来了四姨的电话。

    “你人在哪。”

    “胜利宾馆呢,姨你不回家里?”

    “和你一样,不想早早去被排挤。”

    张重水顿时就是笑出声来。

    于是两人大晚上八点多碰头外头大排档,要了一大盘撸串,张重水胃口好,隔着两小时吃了个提前宵夜也不客气。

    “姨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拉倒,东奔西走未老先衰都晒黑了。”四姨刘瑾,颇具江南小家碧玉人家的感觉,但性格干练,毕业于一家老牌地质大学,当年没跟家里人商量,拿着奖学金就跑到了国外。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那些荒原考擦站破屋住得十分养生,姨你自己没看着一身细皮嫩肉,和个小姑娘似的,整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

    “就你嘴甜。”四姨浅浅一笑“你呢,回国两年了,怎样。”

    “开了个报亭,天天吃喝等死。”

    “不找一份工作?”

    “没人要啊,我是国内初中肄业简历一片空白,哪里会有单位肯要。”

    “姨不好奇你国外十年做了什么,但不能荒废了。”

    “嘿嘿。”张重水摇头晃脑喝着啤酒,也不接着话题。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是赖不上你,估计也是看着你背后张家太爷有钱。”

    张重水一听张家太爷这几个字,面色一沉,心想自己也真是难受,父母两边关系都不太融洽,夹在中间只能说里外不是人。

    “没关系的,我是我,张家是张家,姓不过是承了父亲,和他张太爷没多少关系。”说到一半,张重水飒然一笑“人嘛,就是潇洒自在,虽然偶有羁绊约束也好,但泥潭般陷进去了倒不如一刀两断,我现在过得舒服,姨你不也是么,天南地北到处走,图的是什么。”

    “是啊,我两都一个样。”

    干了啤酒,肉串下肚,一脸满足。

    “走吧,吃饱了。”

    “好啊,姨今晚怎么安排,我送你回酒店?”

    “蹭你房间可好,反正就一晚。”四姨摆了摆手“我中午刚从飞机下来,赶路坐车到现在,也不想回家,没安排好酒店。”

    “行,行吧……”

    张重水一听,喉咙咕嘟一口唾沫,这感情今晚要孤男寡女同住一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