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这把剑你不能碰。黄老头是什么修为，咱们是什么修为？道家的东西，都不要乱摸。”大牙拽了小牙一把，让他远离了掉在地上的断剑。

“那咱们怎么办？黄老爷子的左手，咱们还要不要了？”小牙一边翻看手掌，一边低声嘟囔。

“要，当然那要，这一次咱们既找到了丹药，又能得到仇人的消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大牙捡起地上的石头，又砰地一声，砸在了黄老头的脑袋上。他用的力气很大，黄老头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有醒过来，反而睡的更踏实了。

大牙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从怀里取出来一把尖刀。这把刀比匕首还要小，但是打磨的蹭明瓦亮，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他撸起黄老头的袖子，看准了他的左手手腕，猛地一挥手，黄老头的左手就被切下来了。

鲜血沿着黄老头的胳膊流出来，很快染红了地面。

小牙于心不忍，从黄老头身上撕下来一根布条，帮着他把右臂扎起来了。

大牙在地上抓了一把黄土，混着血水抟成泥，将黄老头的爪子仔细的包裹好了，然后才不耐烦的说：“你这是干什么？”

“咱们毕竟都是妖，总有点香火情，丹药毕竟是从他身上来的，弄死他有点不好吧？反正咱们报了仇，就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就饶他一命吧？”小牙倒有一副好心肠，仍然在细心地帮着黄老头包扎。

“果然是蠢货，你放过他，他肯放过你吗？”大牙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一脚踢开小牙，把黄老头左手腕上的绷带扯下来了。

那伤口本来就在流血，经过他一拉扯，血流的就更多了。大牙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黄老头，阴测测的说：“咱们报完仇，确实就离开这里了。不过……万一黄老头找到咱们呢？”

“哥，你不是说，他的爪子用泥裹起来，就不能追踪咱们了吗？，既然这样，他应该就找不到我们了吧？”小牙看着黄老头，有些于心不忍。

“找不到？哼哼，只要有心，有什么是找不到的？”大牙忽然露出悲愤的神色来：“当初咱们藏得多么隐蔽？整天缩在家里不敢露面。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差点被人给杀绝了？”

听完这话，小牙也点了点头。他看着黄老头叹了口气，不过再也没有救他的打算了。

大牙说服了小牙，就把黄老头的左手揣在怀里，提着刀走到我面前，上看下看，像是屠夫在观察待宰的牲口一样。

“喂，大牙，你不会想要杀我吧？你又没有要复活的人，我的心脏对你可没用。”说这话的时候，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刀，生怕他忽然给我来上一下。

“谁没有几门亲戚呢？谁没有想要复活的人呢？我们兄弟当然也不例外。”大牙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这话让我冒出一头冷汗来。

他们刚刚和黄老头内讧，我高兴了还没有一分钟，难道转眼之间，我还得继续死？

“可惜啊，咱们兄弟纵使有心复活死人，但是也没有黄老头那样的手段。再者说了，亲人的尸体已经烂掉了，想复活也复活不成了。”

听了这话，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大牙话锋一转，又说：“你虽然对我们没用，但是我今天也非得杀你不可。毕竟咱们有仇，今天不杀你，难道等着过两天你杀我吗？”

我一听这话，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这个大牙怎么回事？态度一会一变，让人的心起起伏伏，始终没有个着落。

“你不能杀我，我身上有追魂印记，我如果死了，我师父一定会找到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关键时刻，红线大声喊了一句，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人，能活的话，谁也舍不得死。

如果是黄老头听了红线的话，八成会冷笑一声，把刀扎进她的心脏里。但是大牙和小牙显然没有这么狠。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妖，胆子本来就小，见了道士，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就算要报仇，也要提前谋划，给黄老头做牛做马，换取丹药，好提升自己的本领，现在听说杀了红线，会被人千里追踪，顿时有点犹豫了。

“哥，依我看，这个人杀不得。咱们报了仇，本来打算去深山老林逍遥快活的，到时候，黄老头找不到我们，道士也找不到我们。可是真要身上有了什么追魂印，那可就逃不掉了。”小牙紧张的搓了搓手，看着红线，像是在看一块烫手山芋。

大牙点了点头，不再看红线，显然是打算把她忽略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身上也有追魂印，你如果杀了我，肯定逃不掉。”我连忙说了一句。

“放屁，你有什么追魂印？老子虽然本领不怎么样，但是可不蠢，你根本就是半道出家的，哪是什么正经道士？”

大牙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尖刀，眼看刀尖距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心里发毛。

“大牙，小牙，你们在哪呢？那杂毛马上就要投降了，你们不来看看吗？”有人一边高声叫着大牙的名字，一边向这边走过来了。

大小牙耸然一惊，脸色大变。大牙稍一犹豫，拽着小牙说：“咱们走。”

“哥，黄老头还没死呢？”

“不管了，没时间杀他了，咱们报完仇就走，躲上个十年八年。咱们兄弟再刻苦修行，到时候未就算被黄老头找到，也未必怕了他。”

小牙唯命是从，跟着大牙向远处逃去。谁知道大牙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姓胡的，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要记清楚了，将来别恩将仇报。”

说完这话，他们两个就钻到黑暗中去了，再也找不到了。

我恨的牙根痒痒，这算是救了我一命？你至少把我的绳子给解开啊。

与此同时，一只小妖钻了过来，闷头闷脑的说：“大牙，刚才我们……咦？这不是黄老爷吗？”

小妖吃了一惊，连忙去看黄老头的伤势，又慌忙捡起地上的绷带，帮着黄老头包扎好。紧接着一回头，又看到被绑在树上的我和红线：“这是怎么回事？你被道士抓了？”

我听了这话，为之一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我之前假扮成将军山上的妖鬼了。

“是，我们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好像是叫天机子。把我们抓了，还砍断了黄老爷子的手。幸好刚才你说话，把他给吓跑了。”

“原来是天机子，怪不得。这个老道我也听说过，手段毒辣的很，他居然赶来这里？咱们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妖怪，他撞进来真是活腻了。嘿嘿，没想到我竟然能吓跑了他，这牛够吹一辈子了。”小妖也没有多想，见黄老头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就过来把我的绳子解开了。

他放开我之后，又看了看红线，嘀咕着说：“天机子这老道，办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捆我们就算了，还要把纸人捆起来？真是有病。”

他伸手就去解红线的绳子，我吓了一跳，连忙一伸手：“别，让我来……”

但是已经晚了，小妖把红线的绳子解开了一半，然后疑惑的说：“不对啊，你身上怎么有肉？你不是纸人。不对不对，你这打扮，怎么和纸人一模一样？”

小妖还没有反应过来，红线就一拳打在他脸上了。这一拳势头很猛，小妖的脑袋猛地向后一顿，然后晃了两晃，就倒在了地上。

红线挣脱了剩下的绳子，抄小妖脸上呸了一声，然后把断剑捡起来，兴奋的说：“好哇，一天晚上杀两只妖精，我功德无量了。”

我没有拦着她，在这种地方不能心软。对别人心软，就等于把自己逼上死路。

可惜，红线没有时间再杀妖了。远处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成了成了，吐血了，吐血了。马上就成了。”

红线一听这话，再也顾不上降妖除魔，握着断剑，向秋石的方向飞奔过去。我叫了两声，她充耳不闻，只能闷着头跑过去。

我们两个的举动还是惊动了不少小妖，他们纷纷呼和起来：“有人假扮纸人，不好了，混进奸细来了。”

红线已经跑到秋石五步远的地方来了，而我就紧跟在她身后。只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

妖魔鬼怪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一瞬间就将我们给包裹住了。我们淹没在其中，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两个活人，一把断剑，我们左支右绌，苦苦支撑，但是这怎么可能撑得住？

我又听到有小妖高喊：“去请老人来，就说又来了两个道士，请他们帮忙。”

围在这里的，都是道行并不高深的小妖，饶是如此，已经分外棘手了，如果再来几个修行了千百年的老妖，那我们还有救吗？

我和红线越来越焦急，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从这里冲出去。

忽然，我听到一声长啸，紧接着狂风大作，带起来大团的尘土，刮得周围一片昏暗，再也看不到人。

随后，有一股死亡的危机感向我笼罩过来，我下意识的一低头。紧接着，就有一阵阴风，贴着我的头皮刮过去了。我没有中招，但是被风带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脑仁生疼，像是脑浆都差点被吸出来一样。

尘埃落定，我看到那些小妖围城了一个圈子，把我和红线围在中央。有一个老头正站在我们面前，上下打量。

不用说，刚才的那阵狂风，就是这老头带起来的，他应该是这群妖鬼中的前辈了。

“四爷爷，这两个家伙，把老黄的双手都砍断了。”有两个小妖拖着半死不活的黄老头走过来。黄老头的神色极度萎靡，挂在小妖的胳膊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那位“四爷爷”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再看我们的时候，少了一丝玩味，多了一丝仇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砍断了他的一双手，就要把自己的手留下来。”

“你说什么？赔手？门都没有。”红线握着断剑，寸步不让。

“哼哼，当然门都没有，先把手赔了，再把命留下，你们这些道士，哪个手上没有沾过我们的血？今天是偿命的时候了。”他挥了挥手，再次向我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