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迷糊着睁开眼睛，捂着痛到爆炸的头上了个厕所，之后又坐在沙发上恢复着精神。

宿醉的感觉是这么的难受，而且还是喝的李勇买来的劣质白酒，这踏马真让我生不如死。醒来之后就浑身无力的不想动弹，一直到半个多小时，我才饿的受不了去厨房下了碗面。

一碗面吃了大半吃不下去了，我的精神也恢复了很多。把昨天的衣服连同其他该洗的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然后又开始收拾我卧室。

好久没收拾了，感觉好乱。我努力的让自己忙活了起来，一边收拾着，心中悲伤与愤怒的情绪再次升起，只不过慢慢的化作了失落。

专门为姜雪准备的拖鞋睡衣这些东西都让我收集起来放在了厨子最下边。当我看到了橱柜中那一枚枚鲜红包装的避孕套时，一种羞辱感又充斥在心头，被我全部拿出来扔进了垃圾篓里。

再次闲了下来，那种孤独和委屈感从心底冒了出来，现在满脑子都是焦虑不安，我没有去关心贷款的事情，也没有琢磨顾客和接下来需要跑的订单，满脑子都是那个令我心碎和窝火的身影。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我说手机今天这么安静呢，昨晚没充电早就关机了。

我露出苦笑，给手机冲上电就去晾晒衣服去了。

我端着放衣服的盆推门走进了王楠卧室的时候，心里又开始担心现在的王楠到底怎么样了。

看着屋子里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我心里叹了口气，王楠到现在为止一次没有回来，还在陪着昏迷不醒的李勇呢。

我把衣服挂好，这一会儿的功夫足够让我的手机冲着电的同时开机了。

这一千块的手机开机确实慢，不如人家手里那一部最新款的玫瑰金的苹果手机好。

心里暗自想着的时候，找到王楠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我心里也松了口气，只听到对面王楠说了一句：“喂，小张。”

几个字里，就能听出王楠深深的疲惫感，不过相比我上次见到王楠的时候，她此时变得平静了很多，估计是李勇清醒过来了吧？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向王楠说了一句：“嫂子，勇哥怎么样了？”

王楠那边停顿了一下，之后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他跟其他两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身体重伤，他身体的伤很少，或许是开车的时候安全带的问题吧。只不过脑损伤很厉害，而且……大夫说什么没有脑死亡，但是可以确定是植物人了。

明天准备租车直接带他回老家，去镇上医院养一段时间，然后我再回来找工作。我们的钱……剩的不多了。”

不是受伤的不厉害，真正这么着急出院回老家养伤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没钱吧。

我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说了一句：“嫂子，你还在医院吧？我这里还存着一点钱，不多，你先拿着，等以后有了再还吧。”

王楠那边听了之后反应很剧烈的拒绝着，我已经不听她这些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比如我此刻对钱的渴望强烈到极点，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这么做的。也许我是那种软弱和纠结的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感觉不出一份力心里也会受到谴责良心不安，再加上我跟王楠之间的复杂关系。

哎，不再去想这些，我穿好衣服又让手机充了会电，我把银行卡带上就离开了住处。

坐车去医院的路上电话响起，是赵晓琪打来的，我想了想之后没接。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当我准备接通的时候却发现是姜雪打来的，我直接按了静音。

坐在公交车上，身体不断的晃动着，也晃得我看着她号码的眼睛模糊了视线。

第一次，没有接听，电话紧接着又打过来一次，我还是没有接听。

两次之后我的手机变得安静下来，我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无比的失落。

昨晚的很怒已经消失，但是心里的决然依旧。

到了医院直奔上次的住院部，当我见到王楠的时候让我大吃一惊，原本红润靓丽的脸庞变得清瘦，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下。王楠是最注重形象的，可现在头发散发着，深深陷进眼窝中的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我上次见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这只隔了一天而已，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在我吃惊的同时，已经隐约明白了这样的原因。在之前哪怕再苦再累，王楠能够支撑下去的信念就是李勇醒来，但是当医院真正确定说李勇变成了植物人，以后不会再醒来的时候，王楠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信念崩溃，对人的打击是可怕的，就如同王楠现在一样，就如同我跟姜雪……

“嫂子，你没事吧？先坐下休息下，你困了吧？去睡会儿吧。”王楠看到了我，站起来刚想说话的时候，已经被我扶着胳膊又让她坐了下来。

李勇身上的检测生命体征的东西撤了大半，只有监听跳的仪器在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钱不多了吧？把缴费单子给我，我再去续点钱去。”把王楠扶着坐下来，我向她说了一句。

“不用了……”王楠刚说话就被我打断了。

“把单子给我！”我不容分说的把手伸了过去，王楠的苍白的脸色带着痛苦和犹豫，最后还是慢吞吞的把缴费单交给了我。

我拿着出去，把刚娶来的一万块缴了住院费。缴完了之后心里有些不舍，紧接着暗骂了自己一声，转身又向病房走去。

进了病房，护士刚把吊瓶扯下推着小车离开，我把新旧两张单子都递给了王楠：“里边都欠了几百块了，还说不用，死要面子。”

谁知道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王楠竟然忍不住的失声痛哭，嘶哑的嗓子已经难以发出一声完整的哭泣声了。

“对不起，小张。老家那边的亲戚我能借的都借了，可是亲戚里边最都的一家给了六百。他们都在害怕，害怕除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根本还不起钱，可是我不想让你勇哥就这么死了。我不想让孩子没有父亲……你不知道……

婆婆因为这个事情也在医院里了，公公就带着孩子守在医院里，我这边只能守着李勇，他们家的那一大帮亲戚没有一个过来帮忙的。我感觉好累！”王楠撕心裂肺的痛哭着，从住院到现在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我站在王楠的身边，任由她紧紧搂住我的腰在痛苦，冰冷的身躯难以想象她独自在这里怎么支撑下来的。

我轻拍着王楠微微颤抖者的肩膀：“嫂子，一切会好起来的。”

我们在病房里轻声说了会儿话，王楠终于止住了哭泣，我看她的样子和嘶哑不堪的嗓子，知道这阵子她没少哭泣。

“小张，这钱等我从老家回来再还你，你相信嫂子。今晚或者明天，我就找车带我们两个先回去，然后把家里那边安顿一下，我自己再回来。”说到这里，王楠的脸上露出了决然和坚定。

王楠看着我，这是王楠第一次用清明坚定的眼神跟我对视着，往日里温柔的声音也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最快在一周，最慢十天半月，我一定回来，别怕嫂子拿着钱跑，嫂子不是这种人。”

我听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今晚的王楠跟我的感觉很不好：“嫂子，你别多想了，我信你。”

王楠听了我的话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知足，有欣慰：“我没想到平常关系好的那些亲戚们，在这个时候没有人真心的帮我们，只怕我们还不上他们的钱。可我们只是合租在一起的租客竟然掏心掏肺的帮我。

嫂子现在心里感觉很想不通这些。”

说到这里，王楠的眼神变得发亮，同时也带着些许的疯狂，那种彻底压抑之后爆发出来的疯狂：“小张，上次借你卧室住的那两个穿的很骚的女人，能不能把她们的电话给我一个？”

“你脑子想什么呢？她们做什么的你不知道？你要她们电话干嘛？”我震惊无比的看着王楠，在她说出话的同时，看着她带着疯狂的眼神，让我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我几乎是对着王楠咆哮了起来。

王楠对我的咆哮没有任何回应，脸上愈发的平静，深陷眼窝的眼神盯着我，我第一次感觉女人的眼神能够可怕到这种地步。

王楠脸上带着笑容，手紧紧的握住身旁的病床把手，握的手背颤抖，关节发白：“我知道，她们是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