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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顿完毕后,杜笙安排琉璃玥等人与自己同坐车厢中。只是恐牙受不了妖力流失的痛苦,不愿靠近他,索性以主仆有别的理由,与随风坐于车厢外。

    车队继续赶路,朝着古沐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安坐在车厢里的二人,一直保持距离,相互也未有过任何交流,更不敢对视,气氛甚为尴尬。

    不知走了多久,琉璃玥觉得有些闷了,便揭开帘子,从窗户欣赏外面的夜景。

    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玄空灵珠的事,想起那位长辈曾提醒过她⋯⋯

    “只要拥有这颗玄空灵珠,玥儿便不必像蝼蚁一般苟延残喘地活着了。”

    不管她怎么想,始终想不起那长辈是谁,连声线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她决定不再深究那位长辈的身份,一心只想调查玄空灵珠的事。

    “今晚的夜色似乎不比以往的美。”琉璃玥不经意地自言自语。

    杜笙隐隐听见琉璃玥的话,以为她仍处于同伴遭杀害的悲痛之中,便低声说道:“夜景是否美,皆由心而定,人的生死命数却是天注定。”

    琉璃玥转过头来,看着杜笙被窗外灯火映照的侧颜,冷若冰霜,俊朗出众,丰神飘洒。

    “杜公子的一席话,如饮醍醐。”琉璃玥再对杜笙一展笑颜。

    坐在车厢外的恐牙,路上一直不少留意随风和其他士兵。他一时闷得发慌,索性引诱随风与自己聊天。

    “看你们个个身穿红色盔甲,想必你家公子非普通人家。”

    随风闻声,看向恐牙,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似乎恐牙说了一些他不喜欢听的话。

    可恐牙并不怕他,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随风想了想,不打算与恐牙这种无知百姓计较,便答道:“赤甲军是当今圣上亲弟翎王的部下,助我家公子查案。”

    “查案?查的什么案呀?”恐牙有些雀跃,像听到什么新奇事一样,连忙追问。

    随风一脸严肃,不愿多说的态度,道:“这位小兄弟,好奇心过重,很容易引火自焚。”

    恐牙觉得太无趣,便不再勾搭随风,自个挨着车厢而坐,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概数个时辰后⋯⋯

    琉璃玥从窗户隐约看到前方的村庄被施下一道结界,这道结界威力不强,只能阻挡下级妖魔的入侵,像她和恐牙这种拥有千年道行的妖魔,想要通过这结界,简直易如反掌。

    车队在村庄外停下,只见村口的一块石碑上,端正地刻着“白沐村”三个红字。

    前来迎接他们的,正是白沐村的村长和一众村民。

    随风掀开布帘,让杜笙和琉璃玥等人从马车上钻出来。

    村长一见杜笙,立即上前恭迎。

    “想必阁下就是翎王的亲信——杜大人是吧?草民有失远迎,望大人见谅。”村长微微弯身,低着头,十分恭敬。

    听见“杜大人”这个称呼,琉璃玥不禁睁大双眼,重新审视杜笙一番。

    “如今事态严重,村长不必拘礼小节,本官此刻只想与村长好好谈一谈。”

    杜笙一改方才斩妖除魔时的风姿,如今一脸严肃,公正不阿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当官的气势。

    “好,请大人随草民来。”

    才走了几步,杜笙突然想起一个事。他转身看着站在原地的琉璃玥。

    “对了,本官希望村长安排两间客房给这位小姐与她的随从,不知会否麻烦?”

    话音一落,村长朝琉璃玥看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勉强地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此时,村民们也注意到琉璃玥的相貌,私底下议论纷纷。

    她的脸让众人想起今日被他们处死了的秦蕊,她们实在长得过分相像,弄得那些村民个个胆颤心惊,以为秦蕊真的回来报仇雪恨。

    琉璃玥端正地走着,暗地里细斟众人看见她的反应,表面上看似若无其是,内心却乐得很。

    她被村民带往一间空房,一切安顿好了以后,只见村民话不多说,匆匆离开,完全不敢多看她一眼。

    恐牙顺势把门关上,一直站在窗边观察,直到站在房外凑热闹的村民全部散去后,才放下警备心,回到琉璃玥身旁。

    琉璃玥在房子里转悠,看着房子破旧肮脏,想起自己还是秦蕊的时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主人!为什么你非要跟着那个姓杜的不可?”

    她看了看恐牙那生气的表情,便坐在板凳上,轻轻端起茶壶,往杯中倒茶。

    “丛林中漆黑一片,若说你我二人一起徒步赶路,实在说不过去,那个姓杜的,一定会对我们起疑,并且派人跟踪,那不如顺着他的意,让他降低戒备。”

    “恐牙知道主人刚恢复妖力,一时之间身体无法平行,不宜使用妖力。但那姓杜的,他体内蕴藏的力量实在诡异,我们一直跟着他,恐怕有害无利。”

    恐牙一脸担忧,生怕琉璃玥的身体会受杜笙影响。

    琉璃玥看着恐牙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忍不住笑了。

    “虽然他有吸走妖力的力量,但那力量还欠火候,不足以吸光我所有的妖力。”她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胸口,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妖力的流动。

    “可能你不相信,每当他吸走我的妖力的同时,我感觉体内的妖力越发变得平和。我想⋯⋯不出三日,我的妖力便能完全稳定,恢复如初。”

    “当真如此?”恐牙对琉璃玥所说的话,感到难以置信,“可我的妖力被他吸走时,只觉得很不舒服,心情还会莫名地浮躁。”

    琉璃玥看着恐牙扭曲的表情,忍俊不禁。

    但她心里明白,恐牙与自己虽同为妖魔,血统上却有所不同。

    或许是自己体内有一半是人族血脉的关系,乃至于她不像恐牙和其他妖魔那样,面对杜笙吸走妖力时那般痛苦。

    *

    村长把杜笙带到自己家中议事,而随风和其他赤甲军则守在门外,一律禁止任何人的打扰。

    村民们不敢靠近,只能站在远处看着,相互聊着屋内的情况。

    村长为杜笙倒了一杯热茶,尽管外面多么吵杂,似乎一点都不影响杜笙盘问的心情。

    “今日,翎王为我村派出乾坤轮的弟子来平定此次灾祸,实在不胜感激,请大人回城后,代草民谢过翎王。”村长突然跪在地上谢恩。

    然而杜笙却不为所动,冷眼相待,道:“斩妖除魔,本就是乾坤轮的天职。”

    面对杜笙冷漠的态度,村长打从心里畏惧他而不敢多说话,只好一直地跪着。

    杜笙端起茶杯,轻轻往杯中的热茶吹了几口气。

    “村长,对于此次妖魔的突袭,你可有想法?”杜笙的双眸并未看过村长一眼,只注视杯子里的茶。

    听见杜笙的发问,村长连忙抬起头来。

    “回大人,今日午时,草民已把涉嫌者秦氏,以火刑处置了,大人不必再为本村操心。”

    村长笑语盈盈地说着,仿佛察觉不到杜笙的脸上青筋涌现,怒火中烧。

    他眉头一紧,用力掐着手上的杯子,忍无可忍时,直接把杯子“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溅得一地茶水和碎片。

    “好大的胆子!”

    杜笙生气地站起来,怒斥村长的所做所为。

    他向来厌恶蛮荒村地的习俗,特别是那些残忍不当的酷刑,简直藐视皇法。多少年来,多少地方的冤案皆因那些习俗酷刑,导致真相永远浮不出水面。

    “求大人息怒!”

    村长从未想过此事会惹得杜笙如此气愤,一旦杜笙怪罪下来,整条村子都会遭殃。

    他不敢多想,只能不停叩头求饶,希望杜笙能从轻发落。

    只是杜笙一直怒瞪他,什么话也不说,像是等着他自我辨解。

    “这火刑,草民本来也不愿意,但当时村民们非要那女子死了才肯罢休⋯⋯”村长试图把责任推给其他的村民。

    杜笙听了村长的说辞,更是火冒三丈,他强压着怒气,坐回板凳上。

    “言下之意,是指村长年时已高,已没有能力去控制村里这些暴民的意思?”

    村长一听,顿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只见他惊慌失措,无言以对,怕说多错多。

    杜笙看着村长瑟瑟发抖的身躯,不忍轻声笑道:“你们这些愚民,这么轻易地牺牲一条人命,与杀人凶手别无两样。”

    杜笙故意放下狠话,眼中闪过锋利的目光,仔细地观察村长的脸色变化。

    “并不完全是这样的!大人!”村长想为自己的村子平反,“那女子,在妖魔入村期间,从未被妖魔袭击过,那些妖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其他村民穷追猛打,这⋯⋯难免不让人怀疑啊!”

    话音一落,杜笙方才的怒气已消退一半,然而村长口中所说女子,总让他觉得可疑。

    “那女子是何来历?”

    “回大人,那女子的姓名,是草民给取的,名唤秦蕊。”村长欲言又止。

    “十六年前的盛夏,那时秦蕊不过是个婴儿,她被人放在藤篮之中,不知在冥河飘流了多少天才来到古沐村这里,当时我膝下无儿无女,草民与亡妻便打算把她抚养成人,一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