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张斌回来了，想起应该谢谢常亚东，人家毕竟给自己老婆找了工作，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下。就说：

“是不是找个机会去谢一下常亚东。”

“我已经谢过了。”

“谢过了？”

“是。”

“什么时候？”

“前两天，本来想跟你说的，又怕你忙，就没跟你说，直接送了他三千块钱。”

“在哪儿？”

“他家里。”常丽竭力装出一付平静的样子。

事实上说谎还是比较难的，虽然常丽装出一付平静的样子，可是张斌还是看出了常丽的那种紧张和不自然。想到老婆可能又跟常亚东又搞在一起，就有些难过，不过也无所谓了，这种事得看开一点儿。

“多少钱？”张斌问。

“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是不是有点少？”

“少吗？我不觉得少。”

“女人啊，就是眼光不长，多送一点有什么关系嘛，人家不会白白占你便宜的，你送出去多少，人家会在别的方面给你找补回来的。”

“我们也不是很有钱，三千块已经不少了。”

“已经送了，就算了吧。”

张斌虽然心里想的是不计较老婆跟常亚东之间的事，可是心里总是会想，一开始也不想问，后来睡在床上又想来问这件事。当时气氛比较好，两人都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而且澡也洗了，只等了完成每周的任务，所谓的任务也就是夫妻生活，张斌因为平时在外，比较累，回家来，任务就完成得有点心不在焉，应付差事的感觉。张斌说：

“常丽，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算了，我不问了，免得你生气。”

“什么事嘛，说。”

“我说了你保证不生气啊？”

“不生气。”

“你跟常亚东做的时候，是什么体位？”

“你——”常丽没想到张斌如此直接地问了出来，一时之间还是不能适应这种坦诚的说法，虽说不在乎，可是毕竟是中国人，又不是美国人，不在乎这种事。所以，常丽的吃惊也是正常的。

“你不会说没有吧？”张斌说，“说说，我就是想知道一些细节，每次对这些细节的想象就让人心疼。”

“心疼？”

“是，老婆被人家干，那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你还在乎我？”

“当然在乎，你是我老婆，而且是我女儿的妈，我能不在乎吗？”

张斌的话多少让常丽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虽然常丽跟外人再如何，可是对于家人，对于女儿，对于张斌，常丽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就算是跟常亚东在一起，也是为了张斌，为了张斌的仕途，为了张斌能升到更高级别的官，可是张斌一方面不理解，另一方面也在外面跟其他女人乱来，这已经让常丽心疼不已了，突然之间听到张斌也会心痛，心里还是大感安慰。

如果一个男人为你心疼，说明他还爱着你。

“我跟常亚东已经断了？”常丽说。

“断了？”

“是的。我也得为我们这个家考虑啊。”

“常丽，说起来也许是我对不起你。”张斌说，“我误会你了，我以前也在外面乱来过。”

“我知道，以后我们好好过好吗？”

“好。”

“好好过。”

“好好过。”没想到常丽到最后居然哭了，这种哭是那种真哭，也不发出声音，就是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这可让张斌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明白常丽为什么会哭。

“常丽，你为什么要哭？”张斌问。

“没什么，我就是心里高兴。”常丽说，“我们之间好久没有这么真诚地说过话了。”

“是吗？”

“是啊，你想想啊，我们之间一直以来就是冷战加冷战，我也不知道你哪一天会离开我。”

“你怕我离开你？”

“怕。”常丽说的是真心话。

一个女人，结了婚了，而且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已经逝去了，而且又有了一个女儿，想一想如果真离婚了，还真是有些可怕，三十岁的女人了，岁月已经让她对自己没有多少自信了。就算现在常亚东跟她在一起时，也是聊天胜过作爱，更多的时候是躺在床上聊天，而不是在床上动作。亲情要胜过爱情，甚至胜过性欲。可是对于男人们来说，情况就要好得多，就说常亚东吧，四十好几的人了，可是离了婚之后，又可以娶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而且年轻漂亮。现在常丽终于懂事，为什么对范兴叶有敌意，第一次看到她就没有好感，原因很简单，就在于她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年轻，跟她一比较，发现自己老了。

“放心，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张斌说。

“可是你也要对我好，不要让我跟守活寡一样，一个女人，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很寂寞的。”

“寂寞？”

“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还真没有。”张斌想了想，觉得常丽也不容易，“常丽，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替你想过。”

“没事，以后我们互相体谅好吗，一些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常丽指的是从前那些事，哪些事呢，不言而喻为，譬如说张斌捉奸常丽和常亚东在床，还有张斌在东莞的时候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一些事，其实常丽不干净，张斌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半斤八两，想开了，思想通了，就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