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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霄气疯了。

    在宫里时碍着有旁人,不好发火。出了奉天门,马车早已在城门口候着,沈子铮急忙跑过去替沈霄拉开帷帐,谁料沈霄一脚将他踹到了一旁,拂袖上了车。沈子安见了,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扶着长兄的胳膊,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大哥……”。沈子铮顾不着疼,也不敢说话,只是连忙把小孩儿往车上推,自己紧跟着也上了车。

    坐定,沈子安悄悄抬起了点头,自下而上偷偷看向父亲,只见沈霄正襟危坐,脸色铁青,模样极为吓人。“爹爹。”沈子安讨好似的喊了句,然而沈霄只是沉着脸,闭着眼睛,并不理会他。见如此,沈子安又偷偷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沈子铮,见他也只是眼睛低垂,一动不动,只得乖乖坐正,不再左顾右盼。

    一路无言,好不容易到了沈府。沈子横早早地垂手等在了堂屋,一见沈霄进来,马上端茶迎了上去,说道:“父亲劳累了。”沈霄接了茶,送到嘴边,正想喝一口,却又放了下来,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同意,不准起来!”沈子铮二人也不敢多嘴,拱手道了句“是。”便低头退了出去。沈子横见父亲气得厉害,于是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父亲是为何事如此生气?还望您宽心,小心气大伤身。”沈霄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桌上,转身看向沈子横,背起手冷声训道:“你兄弟受罚,你好奇什么?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就不要管,我以前没有教过你吗?”沈子横身子一颤,忙躬身道,“父亲教导的是。”话还没说完,沈霄便转身出了门,往祠堂去了。

    这边,二人齐齐地跪在祖宗牌位前。没一会儿,沈子安就觉得腿上酸麻,作势要站起来缓一缓。沈子铮忙拉住他,低声呵斥道,“不许动,小心父亲来了打你。”沈子安撇了撇嘴,身上的力气一松,一屁股坐到了腿上,转过脸看向长兄,哀声抱怨道:“大哥,我跪不住了。”

    “忍着。”沈子铮只道他是小孩子脾气,并不愿理会,依旧直直地看向前方。

    沈子安不死心,手脚并用爬到了兄长的身旁,用身子挤了挤沈子铮,小声问道:“大哥,你说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啊?”

    “你还说!”沈子铮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乱跑!”

    “明明是大哥松开了我的手。”沈子安不服。

    “那你就不能乖乖等在那里吗?我和你说的话,全都当成耳旁风!”

    “就是大哥不好。”

    两人正互相责怪着,沈子铮只听到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紧接着背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转头一看,沈霄拿着鞭子站在了他的身后,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回过身子,直挺挺地跪好,丝毫不敢言语。“啪”的一声鞭响,沈子铮背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沈霄怒道,“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已经敢在祠堂里说笑了。”

    “儿子不敢。”沈子铮颤颤巍巍说道,背上的衣服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

    沈霄怒极反笑,“你这大哥当得是极好,自己身为太子的伴读,居然让家弟跑到了长明宫。”

    沈子安虽然嘴上说着是长兄的错,见他因为自己胡闹挨了打,心里自然是自责不已,忙爬过去抱住沈霄的腿,哭着道,“是我不听大哥的话,求爹爹罚我,别再打大哥了。”沈霄猛地将腿抽出,刚想呵斥,低头一看,却发现沈子安脖子上的玉饰没了踪影,便厉声问:“我给你的玉珠呢?”沈子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这才想起来,于是小声解释道,“在长明宫时,我见二殿下心里难过,就送给了他。”

    沈子铮在一旁惊了一身的汗,心里大呼,“这下是完了。”

    果然,沈霄气得手上直抖,想也没想就要一鞭子抽向沈子安,沈子安毕竟还小,本能地要躲,怎料被打到了面部,小小的脸瞬间肿了起来,赤红的鞭痕不一会儿就渗出了丝丝的血。见此,就连沈霄也怔住了,沈子安却没了惧色,挺直身子正声问道:“不知儿子做错了什么,惹得父亲如此生气?”沈霄这才反应过来,指着面前祖宗牌位,怒道:“我沈家世代为官之人,从不拉帮结派,更不为人党羽,你把玉珠送给二皇子,岂不是要留人把柄,受人诟病!”

    “只不过是一颗玉珠,父亲何必要这样担心?”沈子安不解。

    沈霄气得发昏,“当今太子温和宽厚,深得王上喜欢,顾玹面相歹毒,若是以后欺君犯上,你要将沈家置于何地?!”

    沈子安听了,不禁冷笑,“父亲方才还说不做蝇营之事,这会儿却又认为太子温厚而二殿下歹毒,若是我将玉珠送与太子,父亲怕是就不会发怒了?况且二殿下不过十岁,能做出什么事而被称作歹毒?原来大哥身为太子伴读就能得到父亲的欣赏,而我只是误入长安宫,父亲便要大发雷霆?”

    沈子铮听了,连忙去捂他的嘴。沈霄则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只能大叹一声,“婉儿怎么能生出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罢了罢了,不如我今天打死你,咱们一了百了!”说着就握紧鞭子,扬手要往沈子安身上抽。沈子铮顾不了那么多,站起身来猛地抱住沈霄,大喊:“求父亲息怒,伤了子安事小,父亲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祖宗和母亲的牌位还在这里,若他们泉下有知,看到今天这种场面,怕是也会难过啊!”

    贾氏和沈子横因不放心,早就守在屋外,听到里面传来这么大的动静,贾氏咬了咬牙,推开门,拉住沈霄的胳膊哭道:“子安还小,不懂事,不小心冲撞了老爷,您和他好好说便是,何苦生这么大气,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

    沈霄见妻儿都来劝,心里也略微冷静了些,于是一把甩开沈子铮和贾氏,思索片刻,将鞭子狠狠摔在小儿子面前,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