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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旧但很干净的挽着袖口的白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白球鞋,斜挎的蓝色帆布书包,衣着朴素清爽的白小丁身姿挺拔、步履矫健地行进在国际酒店宴会厅的走廊中。和四年前相比,他的身形壮实了不少,脸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细长的眼睛顾盼生辉,目光坚定而深沉。

    上大学这四年,白小丁读了很多书,其中有不少哲学专著。虽然对那些大哲学家的思想理解得还谈不上深刻,但足以促使他养成了思考的习惯,那让他感觉很好,但在不熟悉他的外人看来,则会觉得他有些沉默和另类。

    比如,在走廊里遇到迎面走来的服务员向他问好时,白小丁总是很真诚地一一回应。他认为,服务员的工作虽是为客人服务,但在人格上和客人是完全平等的,应该得到来自客人的尊重,如果不能对服务员们及时回应就是失礼,就是自身修养不足。

    白小丁走进那间VIP包房时,站成一排的六名服务员同时向他鞠躬,齐声道:“客人您好。”

    “你们好!”白小丁很客气地也向服务员们鞠了一躬,那股认真劲儿惹得几个女服务员一起莞尔,都以为这是白小丁在有意和她们逗趣呢。

    “白炭长来啦。”

    随着招呼声,白小丁转过身,看到颜小色微笑着向自己走来,他迎上去,正准备和颜小色来个熊抱,颜小色突然做了个带球突破的动作,白小丁心领神会马上伸出双臂防守,两人脚步腾挪你来我往了一番,最终紧紧拥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

    “我的好兄弟!”颜小色审视着白小丁的脸,“一年半不见,你黑了,瘦了,也壮了!”

    “嘿嘿,”白小丁展颜一笑,“欢迎回家!”

    “喂,你们俩够了!注意点影响好吗?别整得跟搞基似的!”看着白小丁和颜小色勾肩搭背地走过来,杜小蕾调侃,大家一齐笑,都坐下来。

    “小色,”白小丁环视了一下四周,“咱老同学聚个会干嘛非要在这里啊?谱忒大了点吧?这得花多少钱呀?太奢侈了!”

    “NONONONO,”颜小色竖起右手食指摇动着,“一点不大!我们几个多久没见了?快两年了耶!哥们我想你们呀,非这种尊贵的礼遇不足以表达我对各位的思念之情!再说了,钱是什么?钱就是王八蛋!只有把它花出去才痛快嘛。我本来还想请支乐队的,后来想想怕会影响我们聊天,就算了。”

    “唉,”白小丁叹息着,“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任性!”

    “说起来还真是赶早不如赶巧!”颜小色笑道:“我这是刚拿了个美国大学毕业证回来,你们呢,也是刚毕业,碰巧詹小派也在家!这种机缘可不会时时都有的!”

    “对了小派怎么还没来呀?我都有点饿啦!”杜小蕾看了看手表。

    “估计快了,你们来之前我给她打过电话,说在路上了,你们也很久没见到她了吧?”颜小色望向白小丁。

    “她今年寒假没回来……”白小丁想了想,“嗯,也有一年多了。”

    “嗳小蕾,”颜小色转向杜小蕾,“詹小派今年寒假为什么没回丹北啊?”

    “她和她爸妈去福州老家过的春节,”杜小蕾说:“放寒假的时候在那边一通玩儿,开学前直接回北京了。说是这次回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北京那边已经找好了工作,马上就要回去上班呢。”

    “哦……”颜小色轻叹一声,“咱们的校花,看来丹北这个小地方是留不住喽……”

    颜小色说着,目光扫过白小丁的脸,后者表情如常,但眼神如同静室中的烛火,微微摇曳了一下。

    “哎呀,想我们八三小团,现在就差一个钱小莹了,”颜小色扫了大家一眼,“别说,这好几年都没见着,还真有点想她呢。”

    “对呀,”卞小玄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大学都毕业了,也不和同学们联系。”

    “她岂止是不和咱们联系,”杜小蕾接话道:“咱班同学她谁都没联系,我听说这四年她连家都没回过呢。”

    “她这是想和以前的生活彻底决裂吗?”颜小色惊讶地。

    “能决裂得了吗?”白小丁说:“一个人生在哪儿长在哪儿,身上就会永远打着那里的烙印……”

    “说来也怪了,自从上大学以后,我一直想法儿和她联系来着,可就是一直也联系不上,”杜小蕾撇了撇嘴,“她好象故意在躲着我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躲你?”颜小色看着杜小蕾,“没理由啊?”

    “就是啊,”杜小蕾说:“你说咱同学这么多年,上学的时候处得挺好,时间长了不见都挺想念的,怎么说也该时不时的联系一下吧?反正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不找我我就主动找她,联系不上就打听她的消息,可也巧了,那年咱校文科班还就她一个上大外的,后来我找到了二班的齐连雅……”

    “哦……”颜小色回想着,一指杜小蕾,“就是长得挺好看的,考在大连理工那个吧?”

    “对!”杜小蕾点头说,“我倒是听她说钱小莹混得不错,天天穿一身名牌去上课,在大外也算是个人物,挺拉风的呢!”

    “那就更不对啦,”卞小玄质疑,“一般不都是混得不好才不联系老同学老朋友的吗?”

    “是啊,”颜小色歪了歪头,“真是奇了怪了……”

    一番感慨后,白小丁问颜小色,“这次你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啥打算呀,”颜小色耸了耸肩,“我老爸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看他准备怎么安排我了……哎对了,你们的工作都找得怎么样了?”

    “今年的就业形势太不好了,工作很难找,”说起这个话题,杜小蕾显得有些无奈,“我家又没什么门路,我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去跟我小姨干保险。她说保险公司好进,免费培训不说,实习期还给工资,而且干好了收入也不低呢。”

    “小蕾,”颜小色笑问:“你真打算去卖保险吗?”

    “怎么不行吗?”

    “你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吗?人家不是说吗?一人干保险,全家不要脸,哈哈……”颜小色说完笑起来,但其他三个人都没笑,颜小色见状讪讪地收住。

    “不干怎么办?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份工作,现在上哪儿找工作都不容易,尤其是稍微好一点的岗位,恨不得打破脑袋。用人单位架子好大的,不是要求你有重点大学的文凭,就是要求你有工作经验,反正你如果不干有的是人等着呢……”杜小蕾的心情一向都是写在脸上的,此时显得颇为沉重。

    “小蕾,如果你真卖保险了,我买第一份!”颜小色拍了拍胸脯说。

    “一言为定!”杜小蕾高兴地一指颜小色,“不许黄牛!”

    “你放一万个心!”

    颜小色说完转向卞小玄,“玄大师,你工作落实了吧?”

    “没有,我正在复习,准备考研。”

    “咦?你不是说你妈要安排你去环保局上班吗?”颜小色接着问道。

    “嗯,原先是有这个打算,”卞小玄解释道:“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我妈说让我先考研,然后再考公务员,走正常程序。”

    “哦……”颜小色点点头,转向白小丁,“那小丁你呢?”

    “唉别提了,”白小丁无奈地摇头,“简历投了无数份也不见个回音,我也想好了,实在不行,我还上王大个的烧烤店当炭长去。”

    “你可算了吧!”颜小色大声说道:“当炭长还当上瘾了?四年大学期间,你好象一个假期没落,都去给那个王大个打工了吧?”

    “嗯,”白小丁笑了,“自从那次他被你们整了以后,我们俩倒成了朋友,他还给我长工资了呢……”

    正聊着天儿,包房门开了,大家一齐转头望去,见詹小派出现在门口。如今的小派和四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扎着马尾,依然清丽出尘,不同的是,时间这个伟大的雕塑家,已巧妙地抹去了她脸上原有的几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自信。

    “哦我的女神!好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啦!”

    颜小色张开双臂,一脸笑意地快步迎上去,可还没等他走到詹小派面前,脸色已是一变,脚步也放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