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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宝想到了陈大龙。他突然间就想到了陈大龙——这个他昔日里最要好的朋友。自从上次喝醉酒之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唐天宝的烦闷也只有陈大龙能排解。

唐天宝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陈大龙的电话。

“喂,小宝。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啊?”陈大龙说道。

陈大龙正在十字路上等红灯,见到是唐天宝电话,他马上戴上了耳机。

“有时间吗?出来一起喝酒啊。”唐天宝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日,什么时候喝酒?现在?”红灯灭了,陈大龙一边挂上了车档一边惊诧道。

“是啊,就是现在。你公司忙不?”唐天宝问道。

“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我马上就要到公司了。这样吧,我先上楼按了打卡机,然后我开车去你家。”陈大龙说。

“不用,我没在家。我在外面呢。”唐天宝说道。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陈大龙问。

“在槐北路呢。”唐天宝一边沿着马路走着一边说。

“那好,我一会儿去找你吧。”陈大龙爽快地答应了。

唐天宝走着,他看到了前面的平安公园,说:“你直接来平安公园吧。我在里面等着。”说着,他走进了公园。

“好。”

挂了陈大龙的电话,唐天宝一个人走到了公园里。虽然是清晨,但是现在公园里的人,一点都不比旁晚那会儿少。大多数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他们弯腰扭身子,锻炼着自己那垂垂老去的身体。

唐天宝找到了一个青石小凳,在上面坐了下来。他掏出了一支香烟,脑海里全是回忆,有时候记忆这个东西真是烦人,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频频出现,萦绕在人们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唐天宝想用香烟麻醉自己的记忆,但是越是这么做,尼古丁却越发让记忆清晰起来,如同就发生在昨天,记忆犹新。

伤痛如果不让人痛苦就不叫伤痛了。感情真的是两个人的事,无论你是主动追求者,还是主动放手者,都逃不过伤痛的漩涡,陷入了,就要遍体鳞伤。

唐天宝点燃第四支香烟的时候,陈大龙已经把车停在了公园的门口了。唐天宝从小石凳上站了起来,他一只手夹着那支刚刚点燃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朝着公园门口走去。

“小宝。日,一大清早来公园干蛋啊?这么有雅兴?”陈大龙不知道唐天宝最近遇到的烦心事,见面叫调侃道,“你还有兴趣看老太太跳舞,真是霸道。”

男人之间永远都没有冷嘲热讽,他们之间的玩笑是张口就来的,根本就不过脑子,也根本就不用担心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住,不管能不能承受住,他们都会这么说的。这就是男人们之间的感情,和女人们之间的感情的不同之处。

“妈的,兄弟快死了。”唐天宝哪还有心思开玩笑啊。他感叹道,脸上黯然神伤。

“日,怎么了?”陈大龙拍了拍唐天宝的肩膀问。

“走吧,喝酒去。”唐天宝并不想在公园里说。

唐天宝上了陈大龙的车,两个人驱车在大街上逛着。这个时间段,酒吧是不开门的,饭店也不开门,如果想喝酒就只能找一些小店了。

“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陈大龙握着方向盘,问唐天宝。

“兄弟他妈的心烦意乱。都是女人,女人啊。红颜祸水。”唐天宝依然只是感叹,不想说事情的经过,如果不能一口气说完,他宁愿不说。他想找一个小店,喝上两杯,然后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跟陈大龙和盘托出。

两个人把车停在了一个叫“小桥人家”的小饭馆里。

小饭馆才刚刚开门,老板娘还穿着睡衣呢,一头鸡窝发行,两只硕大的乳.房在薄薄的睡衣里面摇摇晃晃,煞是招眼。老板娘睡眼惺忪,她其实不在一大清早就招呼客人,她的脸上并不欢迎陈大龙和唐天宝。

“老板娘,先给我拿两瓶白酒。”唐天宝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开着车呢。”陈大龙提醒着唐天宝。

唐天宝看了陈大龙一眼,说道:“那你喝茶,我喝酒。你先坐下。”唐天宝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着陈大龙说:“我先告诉你,我要是醉倒了,你把我送回家,我妈要是问我怎么喝成这样,你就说是在公司里陪客户。”

“你干嘛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至于吗?有什么烦心事,至于让你把自己喝死?”陈大龙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告诉你……”唐天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响了。

他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是段红用家里的座机打过来的。唐天宝犹豫了一下,把电话递给了陈大龙。

“我妈,你接,你就说:小宝出去见客户了,手机忘到了办公室里了。快点,你接。”唐天宝说着硬把手机塞到了陈大龙的手里。

陈大龙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他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喂,你好。”陈大龙礼貌地说道。

“好你奶奶的腿。我让你把余梦的电话发给我……”段红在电话那头忽然停住了,她仔细回忆着刚才那个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儿子唐天宝。

“阿姨,你好。”陈大龙又说了一句。

“哦,你好,小宝呢?唐天宝呢?”段红也不那么凶神恶煞了。

“哦,阿姨,是这样的。唐天宝今天出去见一个客户去了,他走的匆忙,一时着急忘记了拿手机。我见你打过来电话,不接担心你着急,所以就跟你说一声。”陈大龙撒着慌,双眼看着自己对面的唐天宝。

“孩子,你和小宝是一个单位的吧?”段红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她问道。

“啊,是啊。”陈大龙顺着她的话说。

“那你们公司的余梦在吗?”段红继续问。

陈大龙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唐天宝没有告诉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干贸然行事,他一只手捂住手机的话筒,小声地问眼前的唐天宝:“你妈问余梦是不是在公司?”

“你就说,余梦和小宝一起去见客户了。”唐天宝小声提示着陈大龙。

“哦,阿姨啊。余梦和小宝一起去见客户了,刚走不大一会儿。”陈大龙说。

“那余梦的手机带着了吗?”段红问?

“什么?”陈大龙假装听不见,又重复了一遍段红的话,“你说余梦带没带手机啊?”

唐天宝听到了,他在陈大龙面前摇了摇手。

“哦,她也没带手机。”陈大龙说。

“那好吧,你先忙吧。等小宝回来了,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啊。”段红知道了此时余梦正和小宝在一起呢,她放心了。

“嗯,好的。我记住了,我一定转告给小宝。哎,好的,阿姨再见。”

陈大龙挂断了段红的电话,他把手机递到了唐天宝面前,他的心里有数了,他知道唐天宝最近的心烦一定和余梦有关。其实,在这件事上,陈大龙一直都不想掺和进来。他还记得小时候,一起上学的时候,自己曾经做过对不起唐天宝的事,同时也对不起余梦。这是他陈大龙的一个污点,然而唐天宝却总喜欢把余梦的事对自己说,什么事都说。他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敏感。

“是不是余梦的事?”陈大龙问道。

这时,白酒已经拿上来了。

唐天宝并有回答陈大龙的问题,而是对老板娘说:“给我来盘水煮花生,呛拌豆皮,拍黄瓜。这些都是快菜,不太浪费你多长时间。对了,再来一壶茶。”

唐天宝扭开了一瓶白酒,他并没有管老板娘要酒杯,而是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陈大龙见状急忙阻止着唐天宝,他抢过了唐天宝手中的白酒,训斥道:“你疯了,这是喝酒吗?你想死啊!”

从酒瓶里洒出来的酒灌进了唐天宝的脖子里,凉凉的。他的嘴上也沾满了酒水。唐天宝的眼里浸满了泪水,这样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居然就这么哭了起来。

“什么事,说啊。你和余梦到底怎么了?”陈大龙着急地问道。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兄弟如此难受的样子,然而他不知情就无从下手。

唐天宝的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他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挡不住眼中的泪水,泪水沿着手指间的缝隙流了出来。

“你倒是说话啊?”陈大龙着急了。

唐天宝的手被陈大龙拽开了,他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开始缓缓开口了:“余梦……余梦怀孕了。”

唐天宝的话完全出乎了陈大龙的意料。陈大龙还以为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呢,没想到这次是大规模的战斗,怀孕对一个女人来讲意味着什么,陈大龙是知道了。

陈大龙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仿佛遭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唐天宝把一杯白酒运到嘴边,一饮而尽。这一口喝的有点急了,呛得他眼泪直流。

陈大龙忙夺过了歪倒在唐天宝面前的酒杯,劝说道:“别喝了,喝酒管什么用?既然问题出来了,就不要总想着逃避,咱们要想想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行。你以为你借酒消愁,余梦的肚子就会变小吗?小宝,现实一点,面对现实。”

唐天宝低着头,缓和着突如其来的猛烈的酒劲,他直感觉整个头都大大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把手扶着头上,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

陈大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大道理,然而这些道理,唐天宝何尝有不晓得呢?他缺少的不是道理,而是方法——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

唐天宝乱了,他把另一只手在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陈大龙面前晃了晃,他说不出话来,他想听,但是不想听陈大龙的废话。

“我该怎么办?”唐天宝忍无可忍,他把拳头狠狠地砸在饭桌上,金刚怒目,怒发冲冠。他像是在问那个什么道理都懂的陈大龙,更像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