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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敏之所以不追究唐天宝的责任是因为她听了苏艾兰的话。

“既然那个大发服装加工生产厂已经有了签给‘飞翔鸟’的念头,你就别坚持了。在潮州市里,还没有哪一个服装公司能竞争得过‘飞翔鸟’。他们的公关是非常强大的,强大的甚至让你都无法想象。”苏艾兰一边看着晚间新闻一边教育着谢敏。与其说是教育谢敏,更像是自己的经验之谈。“艾兰时尚”曾经和“飞翔鸟”斗争过,但是不是两败俱伤,就是“艾兰时尚”一败涂地,反正在所有的竞争史中,苏艾兰没有赢过。

谢敏却不服气,因为文胸的那个设想,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占据了潮州市的大约一半的市场。

苏艾兰对自己女儿的过度自信的表现表示担忧,她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到了谢敏那张青春期十足的脸上,她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你的产品就占据了潮州市的大半个市场了呢?”

谢敏也并没有被自己眼前这个身经百战的著名企业家吓到,她还是信心百倍地说:“难道女人不是潮州市的半边天吗?”

苏艾兰笑了,她了解自己的女人,但是她并没有指出谢敏的错误,她想让她自己检查,自己发现。苏艾兰笑着说:“过度的自信就是骄傲。你可别因为取得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成绩就沾沾自喜啊!”

“妈,你真的老了。”谢敏说道这里忽然感觉苏艾兰的脸色有些不对,反应非常明显。谢敏忙补充说:“我是说你的思想已经老化了。你不了解现在的九零后的时尚想法。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苏艾兰发现谢敏的自信症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她这个扁鹊如果再不站出来给自己的女儿诊断的话,恐怕她会堕入陷阱,越陷越深。

苏艾兰一语中的直接切中要害地说:“敏儿,你的成绩是突出的,但是不能膨胀。你想想,潮州市所有的女人都在穿你的产品吗?一定不是的!这个我可以肯定。然而你再想想‘飞翔鸟’,他们已经包揽了休闲和运动两大块。你那点销售业绩又怎么能和‘飞翔鸟’比呢?就连‘艾兰时尚’的销售业绩都只不过仅占人家的三分之一而已。”

谢敏是个要强的女人。当着苏艾兰的面,她不会低头。她做到了。她们母女两个人甚至为了这件事挣得面红耳赤。但是,谢敏又是一个务实的人。这一点,苏艾兰是了解的。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就为了一个服装加工厂而与自己翻脸。

事实证明,谢敏虽然被苏艾兰挣得剑拔弩张面红耳赤,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与苏艾兰翻脸,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然而,苏艾兰的那些话,谢敏不可能不往心里去。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苏艾兰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细细地品味。她感觉自己真的膨胀了,这才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如果自己现在就飘起来的话,那么根基不够稳固,将来一定会一败涂地。商人发财的道道很多,但是看准了机遇和补充自己的实力一样重要。没有那么大的胃,一定吃不了那么多饭;没有那么大的口袋,装不了那么多金。这两句话是潮州市流行的俗话土话,但是道理却是经过千百年来实践检验出来的真理。

谢敏终于想通了,是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她虽然不甘心,但是以自己现在实力,竞争不过“飞翔鸟”,倒不如退一步,保存自己的实力,发展自己的势力。等真的有一天自己的羽翼丰满了,公司做大做强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谢敏在入睡前的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法国朋友玛格丽塔·艾薇琪,她想到了艾薇琪的一句话:一个人成功,他的不成功是暂时的;一个人不成功,他的成功是暂时的。只是在法国的时候,自己没有完全理解这句绕口的话,现在想想,蛮激励人的。谢敏这么想着,忽然有种对不住唐天宝了,自己不应该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无论合同签下来还是签不下来,都与唐天宝无关了。是贾大发从中作梗、出尔反尔,谢敏又怎么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职员身上呢。谢敏不考虑这些细小的环节还有一个原因,现在已经是暮春了,这个时候就应该设计夏装了,而自己的公司还没有一套可以说是令她满意的方案,虽然之前设计师唐天宝和设计师莫洛也拿出过一些方案,然而这些方案在谢敏看来,只能算是地摊货,她不是瞧不起销售爆好的地摊货,只是她不能在公司已成立就做地摊货,她给自己定位的消费群体是睿智的白领女性,下面的事情就是紧锣密鼓地开放这类服装产品了。

事实上谢敏对“白雪公主”都不是太满意的。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只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已。她并没有着急给设计部的人开会,因为此时就连她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一个方案,公司在这个夏天具体怎么运作,她自己还没有想清楚。她不打无把握之战,尤其是没有收购了贾大发的工厂后,她就修改了自己的战略方案,必须要做到做一次就成功一次,她不会再做无用功了,也不会再做那种为别人“做嫁衣”的事情了。一个人真正的崛起,并不是说他(她)有了多少实实在在看的见摸得着的物质东西,而是看似虚无缥缈的精神上的思想上的转变。谢敏在她十八岁的青春豆蔻年华里就已经能认识到了这一点,是相当不容易的。

谢敏绕过了唐天宝,但是唐天宝自己却不能饶恕自己。他像一个傻子一样,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他的里钻进去了十五只小鹿,七上八下地跳着。

“小宝,你没事了吧?”余梦走到了唐天宝的脸前,两个人挨得很近。

唐天宝甚至都能感受到了余梦从鼻孔里喘出来的粗气,她莫名其妙地呼吸急促起来,紧张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一片,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不时放出一波涟漪,碧波荡漾,震撼人心。

唐天宝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的脑海里同样是被爱情浇灌着,只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谢敏,而不是眼前这个妖娆多姿、千娇百媚的余梦。唐天宝是紧张的,更是恐慌的,他不得不改变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不得不把自己脖颈上的“草莓”与余梦建立起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真的是她?不!没有这种可能。唐天宝不相信,也不愿意这么去联想。他的内心是纠结的,乱如一团麻绳,找不到头绪。他迷茫了,绝望了,如果真的是余梦的话……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眼前的场景也容不得他继续往下面去想了。

此时,余梦已经把手放肆地放在了唐天宝的脖子上,她的手纤细修长,仿佛用玉雕刻出来的青竹的形状,她的手有一丝凉意,唐天宝缩了一下脖子,长长的衣领把那个殷洪的唇印遮挡住了。

“你干什么啊?”唐天宝问道,面无表情。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是我把你送回去的……”

“不要再说了。”唐天宝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宁愿不要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谁,这样他还可以幻想、猜测,他还可以联想到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但是,余梦的话,把唐天宝的梦捅破了,那个女人是余梦,这是他最不想得到了答案,却偏偏就是这个答案。唐天宝仿佛一个孩子似的,他双手捂在了头上,他假装出很难受的样子,其实,他真的很难受,只是不是肢体上的,而是心里。

“你怎么了?”余梦完全没有想到唐天宝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感觉唐天宝对谢敏的感情要已消淡了,并且肯定地认为,谢敏不是爱上唐天宝的。

“没事,你出去吧。我要工作了。以后不要再来我办公室了。”唐天宝的情绪缓和了下来,表情冷淡地说着,声音都仿佛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冷漠无情。

“小宝,咱们好好谈谈。你坐下。”余梦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要为自己的身体讨个说法,因为昨天晚上是她身体的“危险期”,而且他们在“作案”的时候又没有采取任何的安全措施,出了问题怎么办?身体是余梦自己的,所以她要爱惜,她要为自己的身体讨一个说法。此时,她已经不怕唐天宝了,她有自己的杀手锏。

“有什么话,下班再说吧。现在是上班时间,让人家看见不好。”唐天宝的语气从冷漠变得缓和下来了,他无能为力了,面对余梦,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余梦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软硬不吃、打不死的小强。她的脸皮不但厚的坚不可摧,她的心理也是坚固的如同盔甲一般。他拿她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无言。无言以对、无可奉告是他疲倦后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