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凌早在客厅的时候就看出来她有心事，但是他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对自己说出来，不得不出此下策，此时看着她倔强的脸，他也不忍再强迫她。起身背靠在床头，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看着前方，焦点不知道聚在哪里，“你说。”

    看着一圈圈晕开的烟圈，陈素心手不自觉地捂上小腹，秀眉拧起，就这样，空气安静了许久，她缓缓呼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问道，“如果，如果哪一天我和玉瑶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选谁？”

    叶一凌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他知道，陈素心迟早会知道玉瑶的事，也知道她一定会问，他叹了口气，“不会有这样的如果。”

    陈素心看着他一脸的凝重，心里或许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她却偏执地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我只是说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答案么?”

    叶一凌掐灭手里的烟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叶一凌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她心里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戳了一下，疼得很沉闷。

    她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小腹，或许这就是事实，他心底藏着最深的那个人还是玉瑶不是自己，哪怕她已经走了这么几年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叶一凌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然后不等她反应就直接拉着她走了出去。

    冬夜，北风呼啸，周围寂静一片，很是阴冷。

    陈素心下了车才发现，他竟把自己带到了一个墓地里，四周漆黑一片，就主道上一排昏黄而又凄冷的光照在地上，让她不寒而栗。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陈素心站在原地不敢在往前走，这大半夜的来着鬼地方，想想都慎得慌！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么？那就跟我走。”叶一凌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径直往前走，清冷的月色中，他的侧脸更多是肃穆与冷酷。

    “我不去！”陈素心好像知道了什么，看着周围一排排排列着整齐的墓碑，她心里满是惊慌害怕，一把甩开叶一凌的手，低着头想独自往回走。

    没走太远，她一路小跑到车边上，一阵阴风拂过脸庞，她感觉脸上凉凉一片，低声抽泣着，“宝宝别怕，妈妈带你好不好？别怕，别怕，我们这就走。”她回头看了一眼叶一凌还站在原地，像是等着自己回去似的。

    他还想怎么给她证明自己多爱玉瑶么？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不需要他的什么证明！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脚下有些颤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驾驶座车门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红肿的双眼还是不舍地看了一眼叶一凌，手握在方向盘上深呼吸几下调整心态，自言自语道，“宝宝别怕，妈妈这就带你走。”

    叶一凌站在远处看着她吓坏了的样子，笑容不知不觉爬上眼角，这下知道怕了吧？看你以后还问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看她也吓得不轻的样子，正准备抬腿走向车子，手机突然一响，手机屏幕的亮光透过裤子布料射出一些微光。他伸手拿出手机，点开消息一开，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在这漆黑的夜里，自己还站在墓地里，突然收到这么一张阴森恐怖的照片，纵使他再怎么不信鬼神之说也会被吓到，浑身毛骨悚然。他捏着手机猛地朝着身后墓园深处看去!

    陈素心从后视镜里看到叶一凌正冷着脸看向墓园深处，她冷哼一声，一双哭红了的大眼睛里藏着几分委屈与报复。既然你那么忘不了她，那就在这陪她一晚上吧。心里想着脚下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在笔直的道路上扬长而去。

    叶一凌被陈素心轰油门的一声拉回思绪，他想跟着追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了，他低吼一声，“SHIT!”

    立刻给陈素心打电话，让她掉头回来，但是谁知道她接了之后又轰了一声油门，然后就挂断了，气得叶一凌脸都快黑成碳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墓园深处，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大步地走出墓园，在大道上往回走。一阵冷风吹来，他的理智就回来了，他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一边走着一边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刚才收到的照片，好像有什么可疑之处，为了更确定然后还给王磊发了一份过去。

    没一会儿，王磊就打电话过来了。

    “这照片你哪来的？”

    以前叶一凌对玉瑶很是宠爱，基本去哪都会带上她，所以他身边的人对玉瑶都很熟悉。虽然陈素心长得跟玉瑶很像，但毕竟是不同的两个人，玉瑶自带的那种忧郁文静的眼神，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不似陈素心那般机灵欢脱的眼神，而且最重要的是玉瑶的眼角有一颗小痣，那是她天生的，而陈素心一脸白净什么都没有。

    王磊收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也是惊讶的，这照片上的女人不就是玉瑶本人么？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小男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过来这边接我，剩下的见面再说。”

    一阵阵北风呼啸而过，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外套刚才给陈素心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搭着的。一想起那个把自己抛弃在这里的女人，他就有些暴躁！

    王磊的住处距离墓园有段距离，等他接到叶一凌的时候，他的眉梢和发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你不知道最近可能下雪么？穿这么点就出门了？”

    一向清冷的王磊，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叶一凌也忍不住笑了，他和叶一凌从小玩到大，从来都是女人追着他跑，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女人抛弃在这地方，还如此狼狈不堪，要是传出去，他半世英名也是全毁了吧！

    “看够了？还不开暖气？”

    叶一凌正窝着一肚子的怒火没地儿撒，王磊修长的手指按下暖气键。

    叶一凌深邃的眼眸看向窗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车窗。

    王磊看得出叶一凌的怒气，表情收的很快，淡淡问道，“现在去哪?”

    叶一凌想了想，打开手机定位自己的车，沉声道，“回去！”

    黄姨听到外面熟悉的动静就立马出来开门，和叶一凌走得近的几个公子哥没少往他家里跑，黄姨现在是听到引擎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叶一凌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冰凉的视线随着门外的寒风吹进客厅内，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不见陈素心的身影，黄姨了然，立马说，“陈小姐刚拿了外卖去楼上了。”

    叶一凌眉毛上的薄霜已经化了，霜水也在车上蒸干了，只是有几根眉毛粘成条彰显着霜曾经存在过。他眼睛一眯，这女人真是心够宽的，把他丢在半路上，自己回来了不算，还点起外卖来吃了，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家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胃口？

    刚接完电话进来的王磊瞥向叶一凌，嘴角微微勾起，但是眉心却皱着，眼神中有着千丝万缕的疑惑，他阻止准备上楼的叶一凌，叶一凌见他愁眉未展，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两人神神秘秘地进了书房。

    房门一掩上，王磊就叹了一口气，然后往旁边的沙发坐上去，“这回，有你忙的了。”

    “那照片到底怎么回事?”叶一凌皱起眉心，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刚收到结果，那张照片是真的，没处理过的。”

    “真的？”叶一凌的眉皱的更深了。

    王磊认真地点头，低头细想，照片是真的，那么玉瑶几年前根本没死？那个站在她旁边的小男孩又是谁？他不敢往深一层想下去，如果她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

    叶一凌则是一脸凝重，看着窗外的眼神逐渐模糊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玉瑶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从来不会为了外界的说法和自己无理取闹。直到那一天，她突然闯进自己的办公室，抓着自己的手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很在乎我？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那你愿不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走？”他回答的是很在乎，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重要，但是他不能抛下这里的一切离开。

    那天她哭得很伤心，一直找各种借口要他带她走，其中最重要的是她觉得他的家人一定不会接受她的，但是在叶一凌看来，她那天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因为老爷子曾经拿钱给她施加压力她都不曾退缩过，但是现在却说这个让她有点受不了了。

    那天他很忙，心里也有些烦躁，便让人强制带她出去了。

    晚上他加班到很晚，她也没给自己任何消息，他以为她还在和自己赌气，等她气消了明天再去找她。谁知，第二天他就收到她独自一人出去散心，失踪了的消息。

    这过去的几年里，叶一凌一直因为这个愧疚自责，如果那天自己语气没有那么强硬，她是不是就不会和自己赌气，如果自己晚上去找她了，她是不是就不会独自出去散心，就不会死？